惊雷炸响天际的刹那,祁砚刚跨进门槛,便见林岑撞开雕花木门冲了出去。雨幕如帘,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白雾,她甚至来不及撑开手中的油纸伞,便一头扎进雨里。
“你...”祁砚话音未落,叶冉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青瓷茶杯,烛火在她眼尾投下摇晃的阴影。祁砚攥紧腰间剑柄,雨水顺着屋檐滴在他后颈:“她干嘛去了?你说了什么?”
叶冉将茶杯重重搁在檀木桌上,茶盏里的水晃出涟漪:“我让她找宋瑾去了。”她抬眼望向祁砚骤然绷紧的下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有什么问题吗?”
“凭什么!”祁砚的鞋跟重重碾过地砖,“那是他的三年,又不是你和你师兄的三年!”心头泛起酸涩。叶冉却只是起身整理衣襟,“随便你吧。”
祁砚摔门而去的瞬间,叶冉踉跄着扶住桌沿,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三年前的雪夜,她求着白闫,也没等来对方的回头——如今林岑用三天就换得宋瑾的三年追寻,而她用三年,连对方三秒都换不得。
雨越下越急,林岑的裙摆早已湿透,她在巷口转弯时险些滑倒,掌心被碎石划破,却在看见那抹熟悉身影的瞬间,呼吸凝滞在胸腔里。
宋瑾蹲着,墨色衣袍紧贴着脊背,发梢不断滴落水珠。他手中的油纸伞歪斜地撑着,伞面下是一片干燥的土地,泥土上用树枝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正是林岑走前随手留下的图案。不远处,摔在泥地里的食盒敞开着,杏仁酥被雨水泡成了碎渣。
“对...对不起。”宋瑾的声音混着雨声发颤,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林岑的衣角,“本...少爷...又把你...弄丢了...”他仰头时,睫毛上的水珠砸在林岑手背上,烫得她眼眶发酸。
林岑颤抖着将伞倾向他,伞骨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不怪你,是本小姐自己又走丢了。”话音未落,宋瑾突然扑进她怀里,泪水混着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襟。“你知道本少爷找你三年吗?”他的声音闷在她肩头,带着哭腔的尾音在雨幕里震颤,“整个北玄种木槿花的地方,我都找过了...”
林岑想起进京路上绵延百里的木槿花海,白生生的花瓣在风中翻涌,原来每一株都藏着他的脚印。她强忍着哽咽,“谢谢我家秧子啦。现在流浪的宋瑾小狗,要不要和这位叫林岑的落魄小姐回家呢?”
“不要!骗人才是小狗!”宋瑾猛地抬头,鼻尖泛红,“本少爷才不是小狗,你才是!但你以后不许再当小狗了,要和我回家吗?”他倔强的模样让林岑破涕为笑,心口却像被钝刀剜过般疼,那个约定原来他一直刻在心里。
“手伸过来。”林岑主动扣住他冰凉的指尖,伞柄在两人掌心交错,“为什么给空地打伞?”宋瑾被她拽着往前走,回头望向那幅被雨水晕染的画,声音轻得像叹息:“一箱金子才换一次面,本少爷总得留点你来过的证明吧。”
雨渐渐小了,月光穿透云层。林岑望着他睫毛上凝结的水珠,突然觉得那些错过的时光都成了钝痛“三年了啊,你就不能忘了我吗?”
“三年你不也没忘了我。”宋瑾想起那日她时颤抖的身子,想起她转身时红透的眼眶。林岑正要反驳,却被他突然拽住手腕,“谁让你回来找本少爷的?你肯定不会主动回来。”
“我师父的师妹,叶冉。”林岑任由他将自己往马车旁带,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宋瑾脚步一顿,紫色瞳孔闪过一丝了然“你知道白闫和叶冉之间的故事吗?”
“不知道,给本小姐讲讲!”林岑突然来了兴致,却见宋瑾挑眉后退半步,湿透的衣袍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腰线:“求我,本少爷就讲。”
林岑翻了个白眼,突然甩开他的手:“扫兴,到地了,本小姐走了。”她裙摆扬起的水花溅起。
“啊?不是说和本少爷回家吗?”宋瑾望着她跃上马车的背影,耳尖泛红,“我讲就是了!”
林岑探出车窗,发梢还滴着水,却笑得狡黠:“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宋瑾这才反应过来又被捉弄,咬牙跺脚追上去时,却偷偷泛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