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地面被金色血液腐蚀出的小洞还在冒着白烟，蒙特祖玛蜷缩在地上，右手掌心那团火越烧越旺。血珠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淌，滴在水晶臂上，被烫得滋滋作响。
嘉德罗斯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他看见她手腕上那道旧疤——那是在沙漠里替他挡下暗箭时留下的，当时他只顾着砍人，连句谢都没说。现在那道疤在火光里泛着红，像条要咬人的小蛇。
"闭嘴。"嘉德罗斯突然出声。晶体化已经爬到他的脖颈，每动一下都像玻璃在摩擦。他用没被侵蚀的右臂撑地，圣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星子，"我还没死呢。"
腐化帝王顿住脚步，暗蚀之心在胸腔里发出戏谑的嗡鸣。"有趣。"他歪着头打量他们，像在欣赏两只困兽，"血脉共鸣没能救你们，反而让诅咒更兴奋了。"
蒙特祖玛咳着血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在响。她突然抓住嘉德罗斯的水晶臂，滚烫的血手印按在冰冷的晶体上，"交易还作数。"火焰顺着她的手腕爬上去，在水晶裂隙里开出蓝色的花，"我献火焰..."
"换老子的命？"嘉德罗斯反手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不敢真的捏下去——怕把这细手腕捏碎了。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只手握着匕首抵着他喉咙，稳得像块石头。现在却抖得厉害。
暗蚀之眼突然剧烈转动，祭坛十二根石柱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腐化帝王的身体开始膨胀，暗红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像老树的根须。"没时间看你们演情深义重了。"他张开双臂，暗蚀之心的吸力骤然增强，连空气都在尖叫，"现在，把一切都献给我！"
嘉德罗斯的水晶臂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金色纹路顺着蒙特祖玛的火焰往上爬，在两人交握的地方开出一朵金蓝相间的花。他闻到焦糊味，不知道是她的皮肤被烫焦了，还是自己的水晶在融化。
"蠢货。"嘉德罗斯低骂一声，却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圣剑突然自行飞起，剑柄重重撞在他左肩上——那里晶体化最严重的地方。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奇异地驱散了些黑暗。
蒙特祖玛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嘉德罗斯水晶臂的缝隙里渗出金色的光，像融化的金属。那些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所过之处，灼人的疼痛变成了淡淡的暖意。她胸口的伤竟然不那么痛了。
"以太阳王的名义..."嘉德罗斯的声音断断续续，金瞳里的光芒忽明忽暗，"授权..."
腐化帝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着嘉德罗斯左肩上的晶体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流淌着金光的伤口。那些伤口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纯粹的太阳能量，像融化的黄金。
"不可能！"他咆哮着拍出一掌，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巨浪扑来，"你已经被诅咒侵蚀了！怎么还能使用太阳王权？！"
嘉德罗斯没有回答。他突然拽着蒙特祖玛往旁边滚，堪堪躲过那道能量波。冲击波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炸开，黑曜石碎片像子弹一样四射。水晶臂上剥落的碎片在空中停住，突然化作无数把小剑，剑尖齐刷刷对准腐化帝王。
"你以为..."蒙特祖玛喘着气，银蓝色的火焰在她掌心变成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向那些小剑，"只有你会玩这招？"
火焰小鸟撞进剑群的瞬间，所有小剑同时点燃。金蓝色的火焰组成一条火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腐化帝王扑去。嘉德罗斯趁机抱起蒙特祖玛往祭坛边缘跑，她的身体轻得像片叶子，让他心里发慌。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嘉德罗斯的声音有点抖，不是因为怕，而是怀里的人一直在流血。金色的血浸透了他的衣服，黏糊糊的，像块烧红的烙铁。
"在你睡着的时候。"蒙特祖玛把头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印加王族的典籍里写的...双生火焰可以互相转换形态。"她突然咬了他一口，在颈侧留下两排带血的牙印，"下次再擅自做决定，我就烧了你的头发。"
嘉德罗斯闷哼一声，没接话。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就像快要烧尽的蜡烛，最后的光芒越是明亮，熄灭得就越快。
腐化帝王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火龙已经缠住了他的身体，金蓝色的火焰正在吞噬那些暗红色的血管。但他胸腔里的暗蚀之心却越来越亮，像颗濒死的恒星，正在积聚最后的能量。
"小心！"蒙特祖玛突然大喊，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把嘉德罗斯推开。
嘉德罗斯重重摔在地上，回头看见暗蚀之心已经脱离了腐化帝王的身体，化作一颗巨大的黑色球体，朝着蒙特祖玛飞去。她的银蓝色火焰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根本无法抵挡。
时间好像变慢了。嘉德罗斯看见她银灰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散，翡翠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灵魂里。他听见她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战歌都让他血液沸腾。
"蒙特祖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水晶臂已经完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流淌着金光的手臂。圣剑自己飞到他手里，金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却不再带有一丝黑暗的气息。他体内的诅咒还在尖叫，但已经无法阻止他了。
"以太阳王之名，敕令！"
嘉德罗斯迎着暗蚀之心冲了上去。圣剑划破空气，留下一道金色的轨迹。他看见自己和蒙特祖玛的过往在轨迹中闪现：暴风雪夜神庙里的初遇，她用火焰为他疗伤时认真的侧脸，沙漠中背靠背对抗沙匪的默契，月光下讲述印加王族传说时眼中的光芒...原来这些早已刻在他心里，从未忘记。
圣剑刺入暗蚀之心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黑色球体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扭曲的面孔在球体表面浮现又消失。嘉德罗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要把他的灵魂都抽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蒙特祖玛站在他身边，银蓝色的火焰重新变得明亮。她的嘴角还在流血，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说好的交易。"她笑起来，银灰色的长发与他的金发在火焰中交织，"我献火焰，你献忠诚。"
双生火焰再次出现，金蓝色的光芒如同锁链，将嘉德罗斯和蒙特祖玛紧紧连在一起。他们的力量汇入圣剑，顺着剑刃涌入暗蚀之心。黑色球体开始出现裂痕，金色的光芒从裂痕中渗出，如同黎明前的第一缕阳光。
腐化帝王的身体在火焰中消散，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嘶吼。暗蚀之眼停止了转动，巨大的蛇瞳逐渐失去光泽，化作无数黑色碎片，散落在祭坛上。十二根石柱的嗡鸣渐渐平息，金色的血脉力量重新沉睡。
当最后一丝黑暗被净化，嘉德罗斯拄着圣剑跪倒在地。他的左臂已经恢复原状，但上面布满了金色的纹路，像某种神秘的印记。蒙特祖玛靠在他身上，银蓝色的火焰彻底熄灭，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
"喂..."嘉德罗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生怕碰碎了，"别装死。"
蒙特祖玛没反应。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迹，银灰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嘉德罗斯把耳朵贴在她胸口，听见微弱的心跳声，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
祭坛开始崩塌。黑曜石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痕，石柱一根根倒下。嘉德罗斯咬紧牙关，抱起蒙特祖玛往外跑。水晶臂剥落时留下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地上，与那些暗红色的血珠融在一起。
跑出祭坛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神殿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阳光刺破烟尘照下来，落在嘉德罗斯和蒙特祖玛身上，暖洋洋的。
嘉德罗斯把她放在草地上，笨拙地检查她的伤势。胸口的伤还在流血，但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他想撕下自己的衣服给她包扎，却发现衣服早就破破烂烂的，还沾满了血。
"真是麻烦..."他嘟囔着，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蒙特祖玛突然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翡翠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两颗最珍贵的宝石。她看着嘉德罗斯，突然笑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左肩上的金色纹路。
"还疼吗？"她的声音很轻。
嘉德罗斯愣住了。他想说不疼，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脸色苍白，虚弱得随时会消失，却还在关心他疼不疼。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连忙别过头去。
"吵死了。"他粗声粗气地说，却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儿喂狼。"
蒙特祖玛笑出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嘉德罗斯吓得连忙拍她的背，动作却温柔得不像他。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金发白裙，好像永远都会这样平静下去。
但嘉德罗斯知道不会。祭坛里看到的未来画面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成年的他和成年的她，站在崩溃的天空下，剑尖相对，眼神冰冷。
宿命吗？他嗤笑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阳光把她的银发照得透亮，发梢还沾着几星没烧尽的黑灰。嘉德罗斯用袖子蹭了蹭她颊边的血污，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琉璃。远处传来渡鸦的叫声，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正慢慢散开，露出底下连绵的雪山。怀里的人突然咂咂嘴，往他暖和的地方又拱了拱，像只刚睡醒的猫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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