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皇宫的石墙厚得像座山，嘉德罗斯能闻到里面渗出的铁锈味和腐朽香料混合的怪味。他握紧圣剑，剑柄上的太阳纹路烫得吓人，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烙铁。蒙特祖玛走在前面，银灰色长发垂在肩前，遮住她脖子上悄悄蔓延的蓝光裂纹。刚才解决守卫时她又动用了血脉力量，现在嘴唇白得像雪。
"这边。"蒙特祖玛突然停在一幅挂毯前。那上面织着帝国初代帝王狩猎的画面，金红色的狮子被利箭穿心，眼睛用红宝石镶嵌，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着不祥的光。她伸手按住狮子的左眼，宝石"咔嗒"一声陷了进去，整面墙跟着震动起来，缓缓向右移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石阶。
灰尘簌簌落下，带着霉味和血腥气。
"走。"嘉德罗斯推了她一把，自己殿后。这皇宫处处透着邪门，墙壁上历代帝王的画像都在直勾勾盯着他们，眼神跟着人转，让人后背发毛。圣剑在他手边嗡嗡作响，金色光芒比在沼泽时亮了数倍，剑尖直指地下深处。
石阶又陡又滑，每踩一步都发出碎石滚动的声音。蒙特祖玛扶着墙壁往下走，手指摸到黏糊糊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暗红色的液体，像干掉的血，在幽蓝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她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越往下走温度越低，空气里多了种心脏供血不足时的闷痛感。嘉德罗斯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在躁动，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得快要冲破皮肤。他摸了摸胸口的太阳印记，那里已经烫得能烙熟鸡蛋。
"快到了。"蒙特祖玛突然停住脚步。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圆形的空间，直径约莫十丈，十二根黑曜石柱子顶天立地，每根柱子上都嵌着幽蓝的火盆。火光把墙壁照得忽明忽暗，上面挂着几十幅帝王画像，从初代到现任，一张张脸形态各异，但眼睛都在淌血，红色的液体顺着画布往下流，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中央空地上，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东西。
黑色的，像颗跳动的心脏，外面裹着层暗红的能量膜，表面血管状的东西在缓缓蠕动。每次跳动，整个房间的温度就降一分，那些画像眼睛里流出的血也跟着脉动。
嘉德罗斯的呼吸猛地一滞。
就是这东西。
他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战栗，既恐惧又渴望。体内的诅咒像疯了一样撞击着理智的牢笼，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无数尖叫，像是几百个人在同时嘶吼。
"别盯着它看。"蒙特祖玛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守林人说过，暗蚀之心会放大内心的黑暗。"
嘉德罗斯甩甩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地上刻着跟守林人密室里一模一样的太阳纹路，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巴掌形状的凹槽，边缘还残留着风干的血迹。
"站上去。"蒙特祖玛低声说，率先走向东侧凹槽。
她刚站定，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太阳纹路亮起暗红色的光，沿着纹路流动，像一条条血蛇。蒙特祖玛嘶了一声，身体晃了晃——那些光正在灼烧她的脚底。
嘉德罗斯立刻站到西侧凹槽。同样的灼痛感传来，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但体内的躁动却奇迹般平复了些，圣剑的光芒也稳定下来，剑尖垂向地面，在黑曜石上划出金色轨迹。
"记住守林人的话。"蒙特祖玛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太阳血脉是钥匙，火焰血脉是锁。我们必须同时注入力量，才能控制暗蚀之心。"
嘉德罗斯点头，握住剑柄的手更加用力。他能看到蒙特祖玛银灰色长发在微微飘动，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她身体里奔涌的力量。那些被压制的蓝光裂纹正在她脖颈处闪烁，像随时会炸开的星星。
两人同时将手掌按进凹槽。
嗡——
整个房间的光芒瞬间爆炸！暗蚀之心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道光柱直冲穹顶，再分裂成无数光线射向四周，穿透了所有帝王画像。那些淌血的眼睛突然活了过来，画像里的帝王们露出扭曲的笑容，张开嘴无声地呐喊。
嘉德罗斯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海。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的战场，血与火染红的天空。金发红袍的男人挥剑斩断黑暗，银灰长发的女人双手凝聚火焰净化大地。他们站在祭坛上，手牵手将光芒注入地下。他们不是君臣，是恋人，是伙伴。
然后是背叛。
第三代帝王穿着华丽的盔甲，站在水晶牢前，手里拿着抽血的器具。圣女躺在冰冷的石床上，银灰长发铺满地面，胸口的太阳印记黯淡无光。
画面切换，太阳血脉者双眼赤红地屠杀同伴，火焰血脉者一个个变成石像。鲜血染红了皇宫的每一寸土地，暗蚀之心在地下发出满足的低鸣。
"啊——！"嘉德罗斯猛地抱住头，痛苦地嘶吼出声。那些记忆像烧红的铁丝，硬生生扎进他的脑子里。他看到无数张脸，全是太阳血脉后裔，他们都在疯狂地大笑，然后互相残杀，最后身体爆裂成血雾。
诅咒。
这就是诅咒的真相。
暗蚀之心的红光突然变成了黑色，里面传出凄厉的嚎叫。光柱剧烈震颤，像要挣脱什么束缚。嘉德罗斯感觉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从心脏那边传来，体内的血脉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不好！"蒙特祖玛脸色剧变，"它在反噬！"
嘉德罗斯猛地抬头，看见自己的金瞳正在被猩红吞噬。肌肉不受控制地膨胀，盔甲接缝处渗出金色的血液，皮肤下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游动的蛇。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里的圣剑开始燃烧黑色火焰。
"嘉德罗斯！控制住！"蒙特祖玛大喊，想冲过来却被地面爆发出的红光弹开。她撞在黑曜石柱子上，咳出一口血，溅在银色铠甲上像开出几朵红花。
嘉德罗斯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的意识正在被黑暗吞没。无数扭曲的人影在眼前晃悠，他们伸出干枯的手，召唤他加入永恒的黑暗。他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毁灭一切的力量。只要挥剑，只要破坏，所有痛苦就会消失。
圣剑指向蒙特祖玛。
她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还在滴血。银灰色长发粘在汗湿的脸颊上，翡翠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悲伤。
那眼神像针一样刺痛了嘉德罗斯。
就在这时，蒙特祖玛突然做了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抬手，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右手掌心。
鲜血涌出来，不是红色的，是翡翠色的，像融化的宝石。她伸出流血的手，在虚空中快速画符。蓝绿色的火焰从她掌心燃起，越来越旺，照亮了她决绝的脸。
"以印加王族之名——血脉献祭！"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混乱的噪音，直达嘉德罗斯意识深处。蓝绿色的火焰突然化作无数锁链，像拥有生命般飞向嘉德罗斯，缠绕住他的四肢和身体。
"呃啊！"
灼烧感比刚才的地面更强烈，像把通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但奇怪的是，那些疯狂涌动的黑暗力量被压制住了。嘉德罗斯能感觉到温暖的能量顺着锁链流进体内，带着蒙特祖玛特有的清冷气息。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蒙特祖玛的脸苍白如纸。
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银灰色长发失去光泽，像褪色的旧毯子。那些蓝光裂纹不再是威胁，而是正在被抽离，化作燃料点燃火焰锁链。
"不要...为我..."嘉德罗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意识开始清醒。
他看到蒙特祖玛在笑。那笑容很轻，很温柔，跟平时那个冷静理智的女战士判若两人。她的翡翠色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却带着释然和决绝。
"我们的契约...还没完成..."她轻声说，突然伸出手，将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掌心按在嘉德罗斯胸口的太阳印记上。
轰——！
金色和蓝色的光芒同时爆发！
暗蚀之心发出尖锐到刺耳的鸣叫，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嘉德罗斯眼睁睁看着那团黑色的心脏表面出现裂纹，像打碎的玻璃。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咔嚓"一声——
分裂成了两块。
大的那块约莫三分之二，还在悬浮颤抖。小的那块化作一道黑光，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向嘉德罗斯手中的圣剑。
圣剑剧烈震动起来，黑色火焰瞬间被金色光芒取代。剑柄上的太阳纹路亮起，一个模糊的人脸在上面缓缓浮现——金发，金瞳，眉宇间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初代太阳王。
那双眼睛睁开，没有看嘉德罗斯，而是看向蒙特祖玛。眼神复杂，像在叹息，又像在欣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也许是力量冲突太过剧烈，也许是暗蚀之心分裂的刺激，嘉德罗斯刚刚平复下去的黑暗再次爆发！这一次比之前更猛烈，金色瞳孔瞬间被纯黑吞噬，理智像被狂风卷走的烛火，彻底熄灭。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挣脱火焰锁链。右手的圣剑燃烧着黑金色的火焰，剑锋直指还没回过神来的蒙特祖玛。
时间仿佛变慢了。
蒙特祖玛看着剑刃上跳动的黑暗火焰，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释然，悲伤，还有一丝...期待？她张开双臂，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微微向前倾身，像是在迎接这致命一击。
银灰色的长发在她身后飞舞，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
发丝在空中编织成网，与圣剑产生了神秘的共鸣。剑柄上初代太阳王的面容露出欣慰的表情，光芒大盛。黑金色的剑刃在距离蒙特祖玛眉心一寸的地方停住，剧烈颤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整个祭坛的太阳纹路同时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连接着两人。金色和蓝色的光芒交织旋转，像某种神秘的仪式。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
身披绣着太阳纹路的金色王袍，身材高大，脸上戴着一张纯金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只露出两只镂空的眼洞，里面闪烁着与暗蚀之心相似的暗红色光芒。
"精彩。"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满意，"三百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缓步走向悬浮的大半块暗蚀之心，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
"父亲..."蒙特祖玛低声呢喃，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嘉德罗斯握着圣剑，全身肌肉紧绷，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黑暗和光明在他体内疯狂撕扯，金瞳在黑色和金色之间不断切换。
面具帝王没有理会他们，手指即将触碰到暗蚀之心的瞬间，突然停下。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嘉德罗斯，最终落在蒙特祖玛身上。
"我的好女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抬起手，身后的阴影里整齐地走出十二个黑袍人影，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缠绕着荆棘的法杖，"准备好了吗？血脉仪式，现在才真正开始。"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