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咸涩的海雾扑面而来,顾云和搀扶着沈怀悠踏上蓬莱岛时,天际正裂开一道诡异的赤金色缝隙。少年的烬霜剑匣突然剧烈震颤,十二道薄刃自动出鞘,在空中交织成抵御邪祟的屏障——自从昆仑之巅一战后,这把神器似乎与他体内的堕神之力产生了更深层的共鸣。
沈怀悠的月白色广袖被海风掀起,露出缠着暗金绷带的手腕,绷带下隐约可见青莲状的灼伤。他咳了两声,指腹抚过腰间悬挂的青玉葫芦,低声道:“蓬莱岛被称为‘混沌裂隙的封印之地’,岛上每一株草木都浸染着上古灵力,若想找到压制你体内力量的方法,我们必须...”话音未落,一道琉璃色的光刃擦着顾云和耳畔飞过,将身后礁石劈成齑粉。
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位银发女子,她身披缀满星辰的鲛绡广袖,衣袂间流淌着银河般的流光。额间镶嵌的冰晶呈六芒星状,随着步伐折射出七种色泽,耳垂悬着的鲛人泪坠子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细碎的月光。她手持白玉长笛,笛身缠绕着半透明的龙形纹路,每一次呼吸都有冰晶在周围凝结成绽放的昙花。
“外来者,报上名来。”女子的声音清冷如碎玉击冰,却莫名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顾云和注意到她眼瞳呈罕见的琉璃色,瞳孔深处似乎藏着一座永远在下雪的冰宫,睫毛上凝结的霜花随着眨眼簌簌飘落。
“在下沈怀悠,这位是...”沈怀悠刚要开口,顾云和突然挡在他身前。少年的赤瞳在看到女子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时猛地收缩——那上面刻着与他记忆碎片中一模一样的堕神符文。烬霜剑自动出鞘,寒芒直指女子咽喉:“你为何会有堕神之物?”
女子琉璃色的眼瞳泛起涟漪,白玉长笛横在胸前,笛尾垂下的冰蓝色流苏无风自动:“原来传闻是真的...沧溟的转世竟带着烬霜剑来了。”她轻轻吹奏长笛,曲调空灵哀婉,整片海域突然沸腾起来,万千发光的鱼群从海底涌现,在众人头顶组成古老的星图,“我乃蓬莱岛守界使——星璇,奉命在此等候能解开混沌之谜的人。”
沈怀悠转动轮椅上前,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逐渐蔓延的黑色纹路,那是混沌青莲反噬的征兆:“星璇姑娘可知天机阁主所言的‘压制之法’?顾云和体内的堕神之力正在失控,若...”
“跟我来。”星璇打断他的话,转身踏着悬浮的冰晶前行。她的裙裾扫过之处,礁石上瞬间开满莹蓝色的昙花,花瓣上流转的光晕如同被困住的星光。穿过一片由珊瑚砌成的拱门时,顾云和注意到拱门内侧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字符与他颈后的堕神图腾产生共鸣,烫得他几乎窒息。
在岛屿深处,一座由整块水晶雕刻而成的宫殿矗立在云海之上。宫殿的穹顶镶嵌着数以万计的夜明珠,地面则是流动的星河图,每走一步,脚下的星辰便会亮起相应的轨迹。星璇停在宫殿中央的祭坛前,祭坛上摆放着九尊青铜鼎,鼎中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散发着幽香的白色烟雾。
“这是蓬莱岛的‘九霄镇魂阵’,”星璇抬手拂过青铜鼎,鼎身浮现出与她腰间罗盘相同的符文,“当年创世神用混沌青莲的一缕残魂铸就此阵,专门用来镇压堕神之力。但...”她琉璃色的眼瞳转向顾云和,“若想启动大阵,需要以堕神之血为引,而这个过程,极有可能让你彻底被黑暗吞噬。”
顾云和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昆仑之巅沈怀悠为他拼命的模样,想起记忆中沧溟被肢解的惨状,赤瞳中燃起决绝的火焰:“我愿意一试。”
沈怀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轮椅上的饕餮纹剧烈颤动:“不行!以血为引等同于献祭,若稍有差池...”
“师尊,您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顾云和低头看着沈怀悠染血的袖口,声音发颤,“混沌青莲的反噬在加速,只有我压制住堕神之力,才能...”
星璇的琉璃眼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将白玉长笛抵在唇边,吹奏出一段急促的旋律。祭坛上的青铜鼎开始旋转,白色烟雾化作九条巨龙直冲云霄,云层中传来古老的叹息。“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开始吧。”她抬手摘下额间的冰晶,冰晶化作流光没入祭坛,整个水晶宫殿瞬间被璀璨的光芒笼罩,“记住,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心魔的陷阱...”
话音未落,顾云和的脚下突然裂开黑洞,他坠入一片血色迷雾中。而在宫殿外,百里萧成的银发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水晶宫殿上空盘旋的堕神虚影,嘴角勾起冷笑:“星璇,你终究还是背叛了神族...”他身后,苏挽月抚摸着重新修复的焚心链,赤晶石中倒映着顾云和坠入幻境的画面,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沈怀悠握紧玄铁拐杖,看着祭坛中逐渐被黑雾包裹的少年,掌心的青莲印记突然迸发刺目光芒。他知道,这不仅是顾云和的试炼,更是六界命运的转折点——而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守护住这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