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在铁艺雕花墙外此起彼伏,林悦盯着别墅门牌上鎏金的"苏宅"二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后,此刻她的帆布鞋正陷在修剪整齐的草坪里,与苏瑶踩着的小羊皮短靴形成刺眼对比。
"悦悦,别害怕。"母亲陈秀兰的声音在颤抖,特意熨烫的暗红色连衣裙下摆沾着早餐摊的油渍。林悦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十八年来每个清晨,母亲都是这样一边给她扎辫子,一边往她书包塞温热的茶叶蛋。
雕花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管家笔挺的制服与父亲磨破袖口的工装在记忆里重叠。穿过铺满波斯地毯的长廊时,林悦数着墙上的油画,却在一幅少女肖像前骤然停步——画中女孩戴着珍珠发箍,眉眼与镜子里的自己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你两岁时的画像。"秦雅不知何时走到身侧,指尖抚过画布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当年...我们以为你..."她的声音被水晶吊灯的晃动声截断,林悦这才发现这位保养精致的妇人,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十八年的焦虑。
客厅传来高跟鞋叩击大理石的声响。苏瑶抱着进口绘本款步而来,香奈儿套装的蝴蝶结在胸前颤动:"姐姐的校服该换了,明天我带你去Dior挑新款?"她伸手要揽林悦的肩,却在触及对方僵硬的肩膀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苏振国将亲子鉴定报告推过乌木茶几,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格外刺耳:"下周的记者会,你需要配合..."话未说完,林悦突然抓住母亲的手:"我可以不搬过来吗?"空气瞬间凝固,秦雅手中的骨瓷杯在茶碟上磕出脆响。
晚餐的法式大餐蒸腾着陌生的香气,林悦盯着面前的鹅肝,突然想起父亲用卡车保温盒装的红烧肉。苏瑶殷勤地布菜:"姐姐尝尝松露酱,和我们家早餐摊的葱花完全不一样呢。"她特意加重的"我们家"三个字,让陈秀兰握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饭后散步时,秦雅指着后花园的紫藤花架:"你小时候总爱揪花瓣,怎么哄都不撒手。"她的描述与林悦记忆里母亲讲述的童年片段不断重叠又撕裂。当月光爬上假山时,苏瑶突然挽住秦雅的胳膊:"妈,我新学的钢琴曲还没弹给您听呢。"
林悦独自站在分配给自己的套房门口,房间里摆满粉色系的公主风家具,床头却摆着她从未见过的婴儿照——襁褓中的小女孩戴着金锁,照片背面写着"吾爱悦悦,百日留念"。手机在这时震动,父亲发来一张照片:早餐摊重新开张,招牌上贴着她幼时画的笑脸。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鸣,林悦蜷缩在柔软的鹅绒被里,听见隔壁传来苏瑶练习钢琴的声音。琴键声里,她摸到枕头下藏着的全家福,照片边缘被泪水晕染得发皱。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她像只误入的夜莺,既飞不回旧巢,也融不进新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