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硫磺，温客行每走一步，靴底都会带起几缕细小的蓝紫色火花。后背山河纹渗出的血珠悬浮在黑暗中，勾勒出蜿蜒的轨迹，像一条条发光的赤蛇游向两侧青铜浮雕。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突然开始蠕动，将血珠分解成更细小的微粒吸收进去。
"别碰墙壁！"龙葵的声音从魔剑剑格传来，混着金属共振的杂音。她的虚影在剑身上忽明忽暗，蓝衣下摆碎成沙粒状的光点，"这些浮雕会......"
温客行猛地侧身避开突然凸起的青铜尖刺。右肩撞上对面墙壁的刹那，整条隧道突然亮起暗红色的脉络，与他后背的山河纹形成诡异的呼应。新渗出的血珠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带着黑紫光晕的粘稠液体，被墙壁吸收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温公子，你的血......"
"我知道。"他咬着牙撕下袖口布料缠住掌心伤口，布料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染成相同的黑紫色。隧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两侧浮雕开始以固定频率收缩扩张，像某种巨型生物的呼吸节奏。
龙葵的虚影突然剧烈晃动。魔剑自行扭转角度，剑尖指向三丈外一块不起眼的凸起："那里！用我的剑身去碰......"
温客行刚迈出半步，脚下突然塌陷。碎石坠落声中，他看见塌陷处露出下层空间——五湖盟地牢的幻象里，三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正被强行按在石台上，盟主手持蘸血的毛笔在他们后背描绘未完成的山河纹。最右侧少年突然抬头，溃烂的眼眶直勾勾"看"过来。
"闭眼！"龙葵的惊叫炸响在耳畔。温客行感到眼皮被冰凉的蓝沙覆盖，但幻象已经烙进视网膜。那个抬头少年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方属于幼年温客行的五官。
魔剑突然发出高频震颤。温客行借着这股力道跃过塌陷处，剑尖精准刺中龙葵所指的凸起。整条隧道突然安静，所有正在蠕动的浮雕同时凝固。三息之后，被刺中的那块青铜开始龟裂，裂缝里渗出带着姜国文字的黑雾。
"龙阳太子的手稿......"龙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的虚影突然清晰了几分，手指穿过剑身指向那些文字，"他在研究记忆转移的阵法。"
温客行盯着最近处的文字，黑雾组成的笔画正在重组——正是五湖盟地牢里盟主念过的咒文。后背山河纹突然发烫，烫得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签沿着纹路描画。他踉跄着单膝跪地，魔剑插入地面才稳住身形。
"他们在用活人实验。"龙葵的虚影俯身靠近那些文字，蓝沙从她指尖漏下，在接触黑雾时爆出细小的火花，"山河纹吃掉的不是血......是记忆。"
隧道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温客行握紧魔剑抬头，看见幻象中的盟主正将毛笔伸向少年们的。笔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变成黑紫色，与此刻从他伤口飘出的血雾一模一样。
魔剑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拔起，剑尖直指隧道顶部。温客行顺着方向看去，原本浑然一体的青铜顶壁正在分解，露出错综复杂的暗红色管线，像剥去皮肉后暴露的血管网络。那些管线末端都连接着——
"银杏树洞的青铜板。"龙葵的虚影突然被拉长，蓝衣少女挣扎着指向某段管线，"那里有缺口！"
温客行跃起的瞬间，后背山河纹突然撕裂般剧痛。黑紫色物质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盟主执笔的手形。那只虚幻的手抓向龙葵的虚影，却在接触蓝沙的刹那被灼出焦痕。
"跳！"龙葵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温客行借着魔剑的反冲力扑向缺口，右肩撞碎脆化的青铜板。坠落感袭来的刹那，他看见龙葵的虚影被黑雾缠住，蓝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暗红。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温客行本能地挥剑，魔剑却刺了个空——抓住他的是个半透明的人形，穿着镜湖医庄学徒的白衣，腕间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阿湘？"温客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少女抬起头，溃散的瞳孔里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她的右手突然实体化，向上摊开，露出与六指怪物同源的晶化纹路。
龙葵的尖叫从魔剑传来："别碰！"蓝沙暴涌而出，却在触及少女前被某种力量弹开。白衣少女的晶化右手突然抓向温客行渗血的虎口，在相触的瞬间，整条隧道亮起刺目的白光。
温客行在强光中眯起眼，看见少女的晶化纹路正顺着接触点向他手臂蔓延。魔剑突然自行倒转，剑柄重重砸在少女额心。实体化的触感真实得可怕，少女踉跄后退时，温客行看清她后颈浮现的山河纹——与银杏树洞青铜板上的纹路完全一致，但每条线条都由细小的晶化颗粒组成。
"那不是阿湘......"龙葵的虚影从剑格挣脱，蓝衣下摆完全变成流动的沙瀑，"是山河纹用你的记忆捏造的......"
少女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身体像融化的蜡般塌陷，露出内部六根晶化指骨组成的核心。温客行挥剑斩下，魔剑却穿过指骨砍进青铜墙壁，剑身卡在突然闭合的缝隙里。
隧道开始剧烈震动。龙葵的虚影扑向温客行后背，蓝沙形成薄膜覆盖住流血的山河纹："温公子，看头顶！"
碎裂的青铜顶壁后，真正的银杏树洞入口正在显现。但温客行的目光钉在另一处——悬浮在幻象中的盟主突然转头，蘸血的毛笔指向虚空，笔尖滴落的黑紫色液体正化作六指怪物的轮廓。
魔剑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剑鸣。温客行感到后背一轻，覆盖山河纹的蓝沙被整个吸入剑格。龙葵的虚影在剑身上清晰到近乎实体，她双手交叠按在剑脊，蓝衣在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现在！"
温客行用尽全力拔剑。卡住的剑身带起大块青铜碎片，露出后面幽深的树洞通道。六指怪物的尖啸从幻象里穿透而来，盟主的毛笔突然暴涨，化作晶化利爪抓向他的咽喉。
"走！"龙葵的声音混着金属碎裂的杂音。温客行撞进树洞入口的刹那，魔剑剑格处的医庄影像突然实体化，银杏树的枝条缠住追来的晶化利爪。温热的液体顺着剑柄流到虎口，温客行低头看见剑格正在渗血——不是黑紫色，而是属于龙葵的湛蓝。
隧道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最后的光线里，温客行看见幻象盟主的五官正在融化，露出下方龙阳太子石化中的面孔。魔剑突然变得滚烫，剑脊凹槽里浮现出新的姜国文字，每个笔画都由蓝血写成：
"剑成之日，魂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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