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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画布里的彩虹

立冬已至,梧桐巷的樱花树落尽最后一片叶子。温禾坐在轮椅上,鼻尖贴着玻璃窗看初雪,睫毛上还沾着退烧药的水珠。顾言蹊将毛毯往她膝盖上掖了掖,镜头对准女儿发顶——沈念安别上去的蝴蝶发卡正在反光,像缀着颗不会融化的星星。胶卷猫蜷在轮椅扶手上,尾巴扫过温禾无力的指尖,忽然停住不动,像是在感受某种微妙的光的震颤。

“妈妈,光在跳舞吗?”小女孩指着窗玻璃上的冰花,阳光穿过枝状结晶,在地毯上投出复杂的干涉条纹。沈念安正在调配雾化液,闻言转身,看见女儿瞳孔里晃动的光斑——那是床头柜上的棱镜在工作,将冬日的阳光剖成波粒两相的精灵。“光既是舞裙,也是舞者呀。”她轻声说,指尖抚过温禾腕间的留置针,那里正有药水顺着透明导管,折射出冷白的光。

顾言蹊忽然想起七年前在美术馆的那个午后,穹顶的光穿过玻璃,在沈念安的速写本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那时她们还不知道,光的本质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女儿病床前的安慰——此刻,她正用激光笔在天花板上投射红点,看着温禾衰弱的手指追逐那些光斑,像在捕捉量子世界的蝴蝶。

“波粒二象性,就是光既能像水波一样跳舞,又能像小弹珠一样蹦跶。”顾言蹊调整着激光笔的角度,红点忽然分裂成两列,在墙面形成明暗相间的条纹,“就像禾禾既会画画,又会追胶卷猫一样呀。”小女孩露出虚弱的笑,指尖在空中划出弧线,仿佛要抓住那些同时是波又是粒子的光。

深夜的病房,监护仪的绿光在墙壁上投出冷硬的线条。沈念安趴在床边打盹,顾言蹊握着温禾的小手,看着她腕间的银镯子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那是光的粒子性与波动性在作祟,却像极了女儿此刻微弱却坚韧的心跳。胶卷猫不知何时钻进了病房,正蹲在窗台上,尾巴扫过结着冰花的玻璃,月光穿过冰的缝隙,在床单上织出量子力学般神秘的图案。

“妈妈……光会疼吗?”温禾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顾言蹊俯身,将女儿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光不会疼,因为它总是知道自己该怎么跑。就像禾禾,不管多难受,都在努力长大呀。”小女孩似懂非懂,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棱镜上,那里正有一束月光穿过,在天花板上投出模糊的彩虹——波粒二象性的奇迹,在此刻化为母亲掌心的温度。

凌晨三点,温禾睡着了,睫毛在监护仪的绿光中颤动。沈念安起身给她盖好被子,忽然发现床头的棱镜不知何时被调成了特定角度,月光穿过它,在女儿手背的留置针周围形成一圈光晕,像给疼痛镶了道温柔的边。顾言蹊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两人的影子重叠在墙上,与光斑中的干涉条纹融为一体,恰似光与影的永恒纠缠。

“还记得我们在青海湖看的日出吗?”沈念安轻声说,“那时你说光的波粒二象性像爱情——既是汹涌的浪,又是温柔的沙。”顾言蹊吻了吻她的发顶,看月光在女儿睫毛上跳跃,忽然明白所有的科学理论都不如此刻真实:光的本质是波还是粒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此刻正以最柔和的方式,穿过棱镜、穿过玻璃、穿过命运的裂隙,轻轻落在她们最爱的人身上。

胶卷猫跳上病床,蜷在温禾脚边。顾言蹊拿起相机,拍下月光与监护仪绿光交织的画面——光斑落在女儿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而沈念安的影子,正以波的形态,温柔地包裹着她们共同的粒子。这是光的第十五章,关于波粒二象性,关于不确定性中的确定,关于在量子的海洋里,爱永远是唯一的观测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窗台时,温禾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顾言蹊发间的霜色,又看看沈念安眼下的青黑,忽然伸出小手,将两人的手指握在一起。阳光穿过她们交叠的指尖,在床单上投出复杂的光斑——那是粒子的跳跃,也是波的共振,是超越了所有光学公式的,爱的形态。

窗外,初雪仍在飘落。某个雪花的晶格里,无数光子正以波粒二象性的姿态舞蹈,等待着被某个康复的清晨,被那双重新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同时看见波动的温柔与粒子的坚定。而她们知道,无论光以何种形式存在,在她们的宇宙里,它永远会折射成最温暖的模样——是母亲的吻,是父亲的镜头,是胶卷猫的尾巴,是永不熄灭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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