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归朝了，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
我凝视着大殿下的画面，这场面似曾相识。一年前曾一模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是，他怀中的女子已死。
林惊风站在殿中，眸色如潭，嘴角挂着那抹从未改变的清冷笑意。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昏迷不醒的少女，抬眸直视我："皇上，这是丞相之女。"
我合上奏折，站起身，裙摆掠过地面发出窸窣的响声。我缓步走下龙椅，停在他面前，静默地看着他怀中的女子。
她瘦弱苍白，脸上有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白花。
"丞相已受审，叛国罪，夷九族。"我掷地有声地说，"她，照杀不误。"
林惊风竟笑了，笑得有些咬牙切齿："看来皇上已忘了当年承诺。"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地落在他脸上，打得他侧过半边脸去，却依旧不肯避让半分。
"林将军，你是想造反吗？"我紧紧盯着他，字字入骨，"还是说，你想和我的敌人联姻？"
他眼中刹那涌上无边的暗潮，俄而又平息，复归于平静。他单膝跪地，怀中少女软软地歪在他手臂上，像折断的花。
"皇上，臣从未背叛，永世不会。"
"那就让开，"我冷声说，"人犯杀无赦。"
林惊风却笑了，笑得明艳，明艳得有些狠。他轻轻把少女放在地上，然后拔出腰间佩剑，削断自己的一绺青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把断发放入少女掌中，然后抬眸看我，"可王孙鸿今日所为，皇上真的忍心吗？"
我心口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不动声色："林将军何出此言？"
"因为我见证了一切。"他缓缓道，"我亲眼看到王孙鸿以皇上名义胁迫丞相，要他交出先皇所留的镇国玉玺，不然便屠他举家。丞相不从，王孙鸿便一刀刀将他家人杀在他面前，最后诬他谋反叛国。"
我瞳孔骤然紧缩。
"当年皇上曾说，若有人侵犯无辜，请我刀斩其首。"林惊风将剑横在面前，声音沉稳，"今日臣将此女救回，只愿皇上明察，给这满门死难之家一个公道。"
我看向他，心绪翻涌不已，只见他眼中再无波澜，唯有信任与期待。
这人，总是给我希望，却又总是让我感到绝望。
我忽然笑了："林将军，你可知，我当年那般说，是因为幼时不谙世事。皇家无情，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他脸上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似乎迎来又一次扑空的痛彻心扉。
"是我错了，皇上，"他眸光沉沉，语气悲凉，"我以为时过境迁，那个仁厚的小公主还在。"
我收敛表情，将情绪深深藏起："你走吧，带着她永远离开京城。放心，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皇上，你真的忘了吗？"他突然问，"忘了我们在桃林立下的誓言？"
我的心猛地一跳，却依然冷着脸："朕是皇帝，容不得一丝软弱。林将军，你是我朝良将，若不想死，就别再提无谓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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