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雪酿,一个听起来有些文雅的名字,与我出身的泥腿子身份格格不入。更格格不入的是,我如今成了郡主府里的一个男仆。
郡主府规矩多,仆役分三六九等,我这种被郡主随手捡回来、只因她一句“瞧着干净”就留在身边的,地位尴尬得很。说好听点是近侍,说难听点,不过是郡主一时兴起养在身边的玩物。
平日里,我负责打扫郡主的小院,伺候她梳洗,偶尔陪她下下棋。她喜欢素净,连下棋时都只点一炉极淡的沉水香。我给她磨墨、摆子,看她素手执子,眼神清冷地盯着棋盘,仿佛那不是棋局,而是天下大势。
她很少与我说笑,甚至很少与我说太多话。大多数时候,我只需要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或者跪坐在她对面,听她偶尔的吩咐。但我喜欢这种安静,喜欢待在她身边。她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竹叶清香,让人闻着心里平静。
府里的其他男仆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嫉妒,有不屑,也有隐约的揣测。他们大概以为我得了郡主的青眼,晚上会去侍寝。但事实上,我连她的寝居都没进去过。我的房间在小院的角落里,一张窄窄的床,一个简单的衣柜,仅此而已。
我已经十七岁了,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我知道府里那些男仆私下里干的勾当,知道他们如何与丫鬟们厮混。他们也曾拉拢我,给我塞些荤段子,或者约我去后院的偏僻角落。我总是摇头拒绝。
并非清高,只是对那些没有兴趣。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也只想了解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郡主。
她像天上的月亮,遥远而清冷,但我却鬼使神差地想靠近。想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着,想知道她眼神深处藏着怎样的忧郁。
这想法让我有些不安。毕竟,我只是个低贱的仆役,而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天堑,无法逾越。
直到有一天,郡主突然问我:“雪酿,你喜欢下棋吗?”
我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回郡主,奴才不曾学过。”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想学吗?”她又问。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立刻跪下道:“奴才愿意!”
从那天起,郡主开始教我下棋。她很有耐心,一招一式地指点我。有时候我会犯些低级的错误,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这里不该这样。”
我们坐在院里的石桌边,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下来,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教棋的日子让我觉得离她近了一些。她不再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更是我的棋师。我努力学,不想让她失望。有时候,我也会斗胆问她一些关于棋局以外的问题,比如那盘沉水香是什么来历,比如她为什么喜欢竹叶。
她会简单地回答我,声音平静而温柔。这些简单的交流,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