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玉髓灯暖

暮云宗后山的玉髓灯忽明忽暗，林无俞擦拭着炼丹炉的动作顿住。三百年了，他仍记得那个雪夜——少女赤足踩在冰面上，发间的冰凌折射出妖异红光，而她掌心攥着的，是他亲手炼制的筑基丹。

"求仙长赐我一线生机。"苏无双跪在丹房外，睫毛上的霜花簌簌坠落。彼时她不过是个被魔气侵蚀的凡人孤女，却在生死关头冲破重重封锁，闯进禁地求药。林无俞望着她脖颈处蔓延的黑纹，鬼使神差将筑基丹递了出去。

药力入体的瞬间，苏无双周身腾起炽烈金芒。林无俞急忙结印护住丹房，却见她睁开眼时，那双本该是黑眸的瞳孔竟泛起星子般的碎金。"原来你是上古凤族血脉。"他指尖拂过她滚烫的额头，心头泛起莫名悸动。

此后十年，丹房成了最温暖的囚笼。林无俞每日用灵泉为她洗髓，看着少女纤细的骨骼逐渐舒展，魔气被灵力淬炼得澄澈通透。她总爱趴在丹炉旁，看他凝丹时翻飞的衣袂，发间新长出的凤羽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师父，为什么我的火球术总烧不到靶子？"苏无双鼓着脸颊，指尖火苗忽明忽暗。林无俞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交叠的掌心游走："凝神，感受丹田的暖意。"少女耳尖泛红，而他望着她逐渐稳定的术法，突然意识到怀中的雏鸟终将振翅高飞。

突破金丹那日，天雷劈碎了整片竹林。林无俞顶着罡风闯入雷劫中心，却见苏无双周身金红火焰翻涌，化作三丈高的火凤虚影。她俯冲而下，利爪精准勾住他的腰带，将他带向九霄云外。风在耳畔呼啸，她变回人形时双腿发软跌进他怀里："师父，这次换我护你。"

魔宗之乱来得猝不及防。当苏无双带着满身血污撞进丹房，林无俞看见她背后狰狞的伤口，险些捏碎手中的疗伤丹。"别碰！"她挣扎着后退，瞳孔中妖纹疯狂游走，"我...我快压制不住魔气了。"

林无俞却固执地抱住她发烫的身躯，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她经脉："当年你敢吃陌生人给的丹药，现在却信不过我？"苏无双的泪水滴在他衣襟，化作金色流光没入他体内。那夜，玉髓灯爆发出千年未有的强光，他们的灵魄在混沌中交缠，结成了生生世世的羁绊。

如今站在诛仙台上，苏无双凤冠霞帔，金红嫁衣铺满十丈红毯。林无俞为她戴上刻着同心纹的玉镯，却被她突然拽入怀中。"师父可知，当年我偷听到你与长老的对话。"她指尖划过他耳后朱砂痣，"你说'此女虽为凤族，但若因此丧命，不如从未遇见'。可你明明冒着被逐出宗门的风险，也要护住我。"

山风掀起她的盖头，林无俞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因为从你攥着筑基丹闯入丹房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晓——这三界八荒，我护定你了。"玉髓灯在远处亮起，将他们的影子叠成永恒的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