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夕阳把冷宫青砖烤得发烫，林小茶蹲在枯井边，指甲缝里嵌满青苔。

三朵紫得发黑的花从井壁裂缝里钻出来，花瓣上的蛇纹随着光线变化扭动。

她伸手拨开花丛，指腹触到井壁黏腻的苔藓，凉意顺着指尖爬上脊背。

"奴婢参见......"

宫女们突然噤声跪倒。

柳如嫣手中的剪刀"当啷"落地，刃口在青石板上磕出个细小的缺口。

林小茶抬头时，看见玄铁剑鞘末端垂落的杏色流苏——分明是同一匹蜀锦所裁。

那流苏边缘磨损的痕迹，与三年前淑妃寝殿帘帐上的装饰如出一辙。"陛下万安！

"

青铜镜早晨浮现的血字任务还在眼前跳动。

白色龙纹靴停在半步之外，林小茶后背绷紧，剪刀在靴面上打了个滑。

她闻到龙涎香里混着铁锈味，二十步外的树影里，剑鞘发出细微的嗡鸣。

第二朵花的根须带出几片碎骨。

刚摘下的花突然活了，藤蔓缠上她的手腕。

布料撕裂的声响中，系统光幕炸开猩红的提示。

藤蔓勒进皮肉，渗出紫黑色汁液，与手腕上昨夜的掐痕重叠。

井水"咕咚"冒了个泡，半截杏色宫绦浮上来。

金线绣的"淑"字在血水里忽沉忽浮，林小茶的指尖碰到蜀锦上干涸的血块。

那触感让她想起冷宫第一夜，枕畔发现的那缕同样质地的丝线。"那边井台有动静！

"

柳如嫣的嗓音刺破寂静。

林小茶扯断花藤，宫绦缠上剪刀刃口。

暗卫的佩剑突然静默，取而代之的是禁步玉佩的清脆撞击。

她余光瞥见楚明昭的指尖在剑柄上轻叩，节奏与三年前审问巫蛊案犯人时一模一样。

剪刀掉进井底的闷响惊飞了乌鸦。

林小茶贴着墙根后退，最后一朵蚀骨花在她眼前绽放，花芯钻出的红丝像极了三年前从淑妃鼻孔爬出的蛊虫。

花丝缠绕上她的发簪，簪头镶嵌的顿时蒙上一层灰雾。

海棠树的阴影里，林小茶按住抽痛的手腕。

袖袋中的宫绦发烫，远处柳如嫣的惊叫撕开暮色。

她摸到腰间香囊里藏着的碎瓷片——那是今早打翻药碗时偷偷藏起的，瓷片边缘还沾着汤药凝结的褐色痕迹。

"姐姐躲在这儿做什么？

"

鹅黄色裙摆扫过泥地，柳如嫣捏着半片花瓣。

灯笼光映出林小茶袖口的暗渍，檐角传来剑鞘碰撞的轻响。

林小茶注意到柳如嫣鞋尖沾着的新泥，那泥印的形状与枯井旁某个脚印完全吻合。

林小茶摸到袖中湿透的织物，系统光幕突然展开。

淑妃悬梁那夜的记忆涌上来——当时听见的井台异响，分明是金线刮擦青砖的动静。

她低头咳嗽，瞥见自己裙摆上不知何时也沾了同样的紫红花汁。"这剪刀倒是精致。

"柳如嫣拾起地上的凶器，刃口紫红的花汁沾在指甲上，"姐姐总爱碰这些脏东西。

"她的尾音微微发颤，像极了当年指证林小茶行巫蛊之术时的语调。暗卫的脚步声逼近。

林小茶蜷身咳嗽，把宫绦往衣襟深处塞了塞。

布料摩擦间，她触到藏在夹层里的青铜镜碎片，镜面正隐隐发烫。

柳如嫣忽然凑近，灯笼照出她指甲缝里同样的紫红，那颜色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林小茶的耳坠突然晃动，没有风。

她看见楚明昭的影子投在宫墙上，手中长剑的影子正指向枯井方向。

井底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根须在青砖上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