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殷天侠与殷柏然见面后,又回到了医院陪伴韩烈。这段日子,除了上课,工作和睡觉以外,他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里渡过。韩烈一见到他,便关切地追问那位律师对这宗案件的看法,殷天侠亦坦然告诉了他:那位韩奎龙请回来的律师,就是多年来完全把他这个儿子抛诸脑后,连前妻去世了也全不知情,到现在还是对他们漠不关心的亲生父亲。
韩烈“这城里这么多律师,爸爸为什么会偏偏找上他?”
韩烈听罢不禁气恼,自从知道殷天侠的过去后,他对殷柏然这个人非常反感,也为这种人渣竟然能在社会上享有如此崇高地位而深感不忿。尽管这个人的才能实在是无可挑剔,有他坐阵,他们的胜算将会倍增,可是这样做不是等同在殷天侠的伤口上撒盐,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吗?
殷天侠“我对他早已无爱也无恨了,他现在的身份就只是我的代表律师而已。”
殷天侠看来并不太在意,向着韩烈笑了笑答道。
尽管如此,韩烈却仍对此人充满痛恨,只是,他也明白,韩奎龙根本不知道他们是父子,而且他在这件事上为自己不断奔走,出钱出力,已经付出了很多,他对此充满感激,绝不该有半点责怪之意。
殷天侠“我对这个人实在太了解了,若不是为了非常吸引的条件,他是决不会接下这单官司的,韩叔叔一定为此付出了很多,我真的很感谢他。相信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爱屋及乌吧,所以,我能看出,虽然你们父子之间仍有很大分歧,但他是真心疼爱你的。”
殷天侠所说的,韩烈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他仍是为了自己答应他的事情忐忑不安。即使父亲没有把要求说出来,可是他很清楚,让他从商是父亲多年来的坚持。尽管他们的关系已渐缓和,可是,他很清楚父亲是个执着的人,这个想法应该从来没有变过吧。如果他真的要自己放弃电子工程,要求他转修工商管理,甚至是要他加入韩氏集团,像哥哥一样成为他的助手,为了兑现承诺,他也必须接受。
目前,他仍未想把这件事告诉殷天侠,一切还等事情顺利解决再算吧,所以,他只是笑着答道:“等官司完结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答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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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柏然在这法律界并不是浪得虚名的,说到才能,胆色和手段,在这城里可与他媲美的人实在不多。他并不会轻易接下官司,但只要是接下了便会全力为他的客人争取最大利益,在必要时甚至可以不择手段。由于直接牵涉到他进军政界的计划,他对这宗案件非常重视,不惜以大量金钱和心力疏通,并委托了一支专业团队,把所有跟魏进风有关的一切都挖出来。如他所料,除了导致韩烈受伤以外,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他的特殊身份和利益输送从事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以金钱慧赂大学高层获得参与研究和交流机会,在大学里部分高层要员的纵容下在校内校外胡作非为,可说是罄竹难书,而且罪证确凿,不容他否认抵赖。
这些发现实在是一箭双雕,既可以作为要胁魏进风的筹码,亦可以藉此抓着大学高层的软肋,揭发他们渎职受贿,令他们不敢开除殷天侠的学籍。殷柏然的行动雷厉风行,他这一边厢向魏进风发出了律师信,正式代表韩烈提出控诉,另一边厢与大学高层人士秘密见面,而且,他更约了魏进风的律师会面,向他展示了目前他已掌握手中,足以把魏进风入罪的有力证据。
殷柏然“请跟魏先生转达一声,只要他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保证,不会让这些证物在法庭上出现。”
在大约五天后,第一个好消息传来了:魏进风竟突然改了口供,说自己受伤是意外所致,他之前对殷天侠的为不实诬告,虽然此举会换来警方控告他伪造证供的结果,可是这罪名远远比那些被殷柏然挖出来的罪行要轻得多。而在他改变主意不久,韩烈一方也取消了对魏进风的起诉,只是,警方会否仍然坚持提告,那就得看看他们是否能搜集到充分的证据了。
而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喜讯:既然魏进风更改了口供,他之前向大学的投诉自然也不成立,大学方面再次约见了殷天侠,告诉他校方并没有任何取消他的奖学金或开除学籍的打算,他可以安心继续他的学业。
韩烈和殷天侠听到这两个好消息都欣喜若狂,之前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可是在这困境之中,他们都难免心事重重,忧心忡忡。现在,一切已豁然开朗,总算是雨过天清了,韩烈的伤势亦在逐步康复,只要再休息一段短时间便可以重回大学。至于殷天侠,在这件事以后,他跟殷柏然又像从前一样互不相干各自生活,既然这个人早就已悄然步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在乎他再次离开。
只是,在大家都以为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时,只有韩烈仍是暗地为了他对父亲的承诺而担忧不安。他有强烈的预感,即使能回到大学,他也不能在电子工程系待下去了,以父亲的性子,很快便会为他作出安排,而他已再没有任何反抗的本钱,不管是什么安排,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