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店出来,江城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起贺峻霖额前的碎发。宋亚轩敏锐捕捉到他一路上的沉默与怔忪,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贺峻霖的腰窝,挤眉弄眼道
“哟,大摄影师对大明星感兴趣啦?”
贺峻霖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佯装镇定地白了他一眼
“少胡说,我就是觉得他专辑封面的拍摄风格有点意思。
宋亚轩哪肯罢休,嘴角挂着狡黠的笑,胳膊环上贺峻霖的脖子:“哎呀,别不承认啦!你看他那眼神,藏都藏不住。说说呗,在樊城拍照的时候,是不是就悄悄心动了?”
贺峻霖的心猛地一颤,思绪不受控地飘回樊城的拍摄现场,严浩翔专注的眼神、不经意间的温柔触碰,都在脑海里翻涌。
但他还是迅速稳住心神,用力挣脱宋亚轩的手臂,用自以为很凶的语气道:“你别在这儿逗我,我就是觉得他专辑的拍摄风格有点意思,单纯从专业角度欣赏。”
宋亚轩见他着急否认,也不再追问,笑嘻嘻揽过他脖子:“行行行,不逗你啦。
不过真要有情况,可不许瞒着你轩儿哥!” 说着抬手招来出租车,两人钻进车里。车窗外夜色如墨,贺峻霖望着灯影斑驳,心却乱成一团麻,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
“贺儿,面试又没通过啊”
“你打算怎么办”
贺峻霖望着车窗上流动的光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公文包拉链
“还是老问题,说胶片摄影太小众,现在都用数字修图……”
他声音渐低,目光落在手腕红绳上,那是三年前严浩翔在樊城夜市买的,“不过面试官夸我拍的钢厂废墟组图有张力,问我愿不愿意转去拍商业人像。”
宋亚轩突然抓住他手腕,出租车刚好碾过减速带,两人的影子在车顶上晃成歪扭的团:“拍商业人像怎么了?你拍的仙人掌都能拿国际奖,拍明星肯定手到擒来——”
他忽然噤声,目光扫过贺峻霖膝头的严浩翔专辑包装袋,喉结动了动,“比如……严浩翔,要是在再找你拍写真,不得把杂志销量直接焊死在热搜第一?”
贺峻霖一怔,他明白宋亚轩想表达什么,可他也明白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自从他和严浩翔之间的事情被揭开,一起合作的事情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贺峻霖抽回手,指尖触到包装袋上的烫银字体,想起严浩翔在工厂说“你的镜头能照见灵魂”时,睫毛在逆光里颤动的弧度。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他忽然开口
“其实面试时,我满脑子都是你说的关东煮。”
宋亚轩愣了半秒,突然爆发出大笑,拍着车门差点让司机以为遇到醉汉:“完了贺峻霖,你现在连转移话题都这么接地气,果然是被我带偏了!”
贺峻霖因为刚来江城没多久,江城的物价比樊城的高,导致贺峻霖现在还没有买到房。只能和宋亚轩挤在约87平方米公寓,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得亏宋亚轩来江城有5年了。
“鞋架第二层有新拖鞋,蓝色那双是你的。”
宋亚轩踢掉运动鞋,光着脚踩进厨房,冰箱门开合间溢出冷光,“要喝冰可乐还是热牛奶?昨天煮的绿豆汤还剩半锅。”
“不想喝,刚刚喝完热可可了”
贺峻霖弯腰换鞋,被贺峻霖搁置在鞋柜上的手机发出清脆的电话铃声。
“喂?”
贺峻霖还在换鞋,余光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参展方陈姐”字样,心脏猛地漏跳半拍——今天下午刚被毙掉的工业风展区方案,难道有转机?
“喂?陈姐,我是贺峻霖……”他迅速接起电话,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鞋柜边缘的木纹。
“峻霖啊,刚刚你给我提交的那些方案,我又重新看了一遍,格式太单一,但想法很独特”
“你的方案我们马总也看了一遍,表示很完美,但在格式上还可以创新,投资方看过你的樊城胶片系列,直接拍板录用了!明天来展会现场签合同吧。”
谈完之后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鞋柜深处的黑色帆布鞋上,鞋头的青石板灰似乎还带着樊城的气息,与此刻江城的细雨交织成一片模糊的雾。
修改了11次的稿,终于得到了赞扬,没人能比贺峻霖更能了解这种情绪。
夜深了,宋亚轩早已熟睡,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贺峻霖却辗转难眠,悄悄起身走进暗房。
老旧的台灯亮起,暖黄色的光笼罩着工作台。他颤抖着手指,从相机包夹层里取出那三张珍藏的底片——那是三年前在樊城工厂,严浩翔在暴雨中的模样。
底片上的严浩翔仰着头,睫毛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孤勇与温柔。贺峻霖的指尖轻轻抚过底片,仿佛能触到当时的雨丝,还有严浩翔掌心的温度。
三年了,贺峻霖还是依恋严浩翔身上的温度,他是一个没有极度安全感的人,自从来到了江城与宋亚轩合租,与宋亚轩睡在一块那是常态,宋亚轩也不计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贺峻霖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浩翔……”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眷恋与苦涩。暗房里弥漫着显影液的味道,与记忆中的铁锈味重叠,将他拉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那时的他们,以为爱情可以对抗全世界,却没想到现实的风雨如此凛冽。
还会再见面吗?这是贺峻霖每次想到严浩翔都会问的问题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贺峻霖顶着黑眼圈从暗房出来,正好撞见在厨房煮咖啡的宋亚轩。少年转身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昨晚没睡好?”
贺峻霖接过咖啡,啜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嗯,有点兴奋。” 宋亚轩挑了挑眉,却没有拆穿他。两人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只有咖啡杯碰撞的声音。
“霖霖,”宋亚轩突然开口,“今天去展会,你打算带上那组胶片吗?” 贺峻霖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宋亚轩,后者正专注地盯着他,目光里带着探寻与关切。
“我…不确定”
贺峻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挂上这组胶片有什么影响,但他更怕的是影响到严浩翔。
贺峻霖垂下眼睑,盯着咖啡表面的涟漪,小声嘀咕
那些照片……不仅仅是作品,更是他承载的三年的爱情赌注,他在赌展览着组胶片会不会被他注意到,也怕会不会影响到他。
江城国际会展中心的旋转门吞吐着人流,贺峻霖攥着装有胶片的牛皮纸袋,指节因用力泛白。宋亚轩将仙人掌造型的口罩往上扯了扯,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左前方第三个穿驼色风衣的女人,刚才在电梯里偷拍你三次了。”
贺峻霖目光微斜,瞥见那抹驼色衣角闪过安检处,袖口露出的银色手链晃得人眼花。他想起三年前樊城街头突然出现的长焦镜头,喉结动了动:“可能是……普通观众吧。”宋亚轩却从帆布包里摸出枚螺栓胸针别在领口
那是用樊城工厂废料做的纪念品,“观众会带微型录音笔?我刚才听见她打电话,说‘目标已出现’。”
贺峻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纸袋边缘,目光紧盯着那抹驼色衣角消失在安检处拐角。宋亚轩将螺栓胸针又紧了紧,忽然拽着他往旁边的消防通道走:“跟我来,从员工通道绕过去。”
两人躲在楼梯间阴影里时,恰好看见驼色风衣女人站在洗手间门口打电话。她压低声音,指尖的银色手链随动作晃出冷光:“对,是他,红绳还戴着……严浩翔那边暂时没动静。”
宋亚轩掏出手机迅速录音,贺峻霖则注意到她脚边露出的半截黑色设备——正是三年前偷拍他们的那款长焦镜头。
驼色风衣女人发现目标跟丢后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就急匆匆走了
“她提到红绳。”宋亚轩将录音调至最大音量,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严浩翔的红绳是公司严禁讨论的‘黑词条’,普通观众怎么会知道?”贺峻霖咬了咬下唇,想起刚才在展区看见的黑框眼镜男人,那枚银戒在灯光下闪过的微光。
“那人不简单啊”宋亚轩感慨道
宋亚轩当过两年侦探,对这些推理逻辑有很强的概念,反侦察能力也不是随便就能唬来的。按照这种情况,宋亚轩打算先带贺峻霖完成展会,不然时间赶不上。
工业风展区的水泥墙上,贺峻霖的《樊城十二时辰》胶片系列正在投屏。当第三张“暴雨中的钢架”出现时,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叹。
宋亚轩盯着投影里严浩翔模糊的侧脸,忽然用肘部撞了撞贺峻霖:“看右上角,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从开展就没挪过位置。”
“长得还怪帅”
“但总感觉哪里有点眼熟”
男人指尖夹着根未点燃的火柴,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红绳。贺峻霖的呼吸骤然急促,因为他看见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与自己相机挂绳同款的银戒
那是三年前樊城夜市,他与严浩翔一人一只的“情侣款”。投影仪的风扇声突然变大,盖过了他剧烈的心跳。
喉结剧烈滚动,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热搜词条:严浩翔红绳#。那时全网都在扒红绳主人,私生饭堵在他工作室门口,而严浩翔的经纪公司发声明称“仅是造型道具”。
他躲在出租屋暗房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严浩翔在发布会上强装镇定的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不是自己没锁好工作室门,如果不是那个雨夜没忍住拥抱……
“霖霖?”宋亚轩的声音混着耳鸣传来,贺峻霖这才发现自己退到了展区角落的立柱后。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他盯着远处严浩翔的人形立牌,忽然觉得那笑容像极了三年前他说“我没关系”时的模样。
指尖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胶片盒,里面藏着张被他反复摩挲到边角起毛的照片——严浩翔在樊城夜市啃糖葫芦,糖浆沾在嘴角,眼睛弯成月牙。
“他在看你。”宋亚轩突然按住他肩膀,贺峻霖猛地抬头,撞进斜对角黑框眼镜男人的目光。那人指尖的火柴“咔嗒”擦燃,又被迅速掐灭,银戒在火光中闪过冷冽的光。贺峻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枚戒指内侧刻着的“HLX”,是他三年前亲手用刻刀刻下的缩写,即使离得很远,但贺峻霖能一下认出那是自己认识的戒指。
人群忽然骚动,严浩翔的新歌在展区音响里响起。“未燃尽的火柴藏在锈蚀的星轨里……”副歌旋律刺破空气,贺峻霖看见黑框男人嘴角扬起疑似讥讽的笑,突然想起营销号当年的配文:“严浩翔深夜会神秘男子,疑似恋情曝光”。那些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他踉跄着扶住立柱,听见宋亚轩在喊他名字,却只能看见自己映在展墙上的影子——颤抖着,像极了三年前缩在暗房里哭到脱力的模样。
“宋先生”“贺老师?”清甜的女声突然穿透混沌,收银小姐姐陈念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手里捧着杯温热的蜂蜜水,
“您脸色很差,要不要您们去后台休息?”
“不用了,谢谢。”他勉强扯出微笑,转身时却撞进一道带着雪松香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严浩翔垂眸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节,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贺峻霖却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
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严浩翔腕间红绳与自己的缠在一起,像两条被困在琥珀里的蛇。
“我……去趟洗手间。”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撞开侧门时,听见严浩翔在身后轻声说:“我从来没怪过你。”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心脏,贺峻霖冲进洗手间隔间,背靠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黑暗中,他摸出贴身藏着的胶片盒,借着手机屏幕微光凝视严浩翔的笑脸——那是他唯一没烧掉的照片,边角还留着被泪水晕开的痕迹。
他不信严浩翔没有怪过他
现在他好像只有躲避才能让自己缓和下来
贺峻霖在隔间待了很久,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了才敢出来,贺峻霖将胶片盒塞回口袋,他看见镜中自己眼角的泪渍。
他走进洗手台冷水溅上脸颊的瞬间,贺峻霖听见身后传来门锁轻响。还未及抬头,手腕已被扣住按在洗手台边缘,严浩翔的掌心贴着贺峻霖后腰,指腹碾过他脊椎凸起的骨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一旋。瓷砖墙面沁着凉意,贺峻霖后背抵上冰冷的大理石纹路时,听见自己闷哼出声,尾椎骨磕在洗手台边缘,却被严浩翔迅速用膝盖隔开——这个曾在舞台上精准控制每个动作的人,此刻连压制的力度都算无遗策。
“别躲我。”严浩翔的左手扣住他手腕举过头顶,右膝微微顶住他两腿之间,这个姿势让贺峻霖想起三年前工厂里的暴雨戏——那时严浩翔也是这样护着他躲在钢架下,用身体挡住飞溅的泥点。
此刻镜中倒影交缠,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水光被顶光折射成细碎的星,而严浩翔的瞳孔里燃着暗火,像极了胶片显影时逐渐浓烈的色调。
“严浩翔,不要这样”
“那我还要怎样”
严浩翔的拇指碾过贺峻霖腕骨突起处,那里的脉搏跳得像失控的快门。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滚出低哑的笑,带着三年来积郁的念与怨,在喉间碎成齑粉。
“这次看清楚,”
他说,鼻尖擦过贺峻霖颤抖的睫毛
“我眼里的不是暗火,是你亲手点燃的银河。”
唇瓣相触的瞬间,贺峻霖闻到严浩翔身上混着雨水与雪松香的气息
和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一模一样。对方的舌尖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像在冲洗一张尘封已久的底片,温柔而霸道地摄取所有氧气。
他想起暗房里那些被自己反复销毁又偷偷复原的胶片,每一道划痕都在这一刻显影成具象的温柔,化作严浩翔落在他下唇的轻咬。
镜中的倒影晃成模糊的团,贺峻霖的右手不知何时攥住了严浩翔后颈的发丝,指缝间漏下的碎发落在锁骨,痒得他颤了颤。
严浩翔趁机将膝盖又顶高几分,这个动作让贺峻霖发出闷哼,声音被吞噬在更深的吻里,化作舌尖交缠时的颤动。
“浩……”他终于找到空隙喘息,却被严浩翔咬住下唇轻轻拉扯,话音散成破碎的星芒。严浩翔的左手从他腕间滑到腰后,掌心贴着脊椎向上攀爬,直到按住后颈将他按得更贴近自己。
这个角度让贺峻霖不得不仰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喉结,被严浩翔用指节轻轻摩挲。
突然,三年前铺天盖地的辱骂声在耳边炸响。贺峻霖猛地睁开眼,看见镜中两人交缠的影子被应急灯染成血色,严浩翔腕间的红绳正缠上他的手指,像极了当年热搜里被恶意截图的画面。
“不行……”他推拒的手抵在严浩翔胸口,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按回墙上,“会被拍到……会影响你……”
评论区的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漫过喉头,他猛地推开对方,转身时撞翻了洗手台上的洗手液瓶。
“霖霖!”严浩翔的惊呼声被甩在身后,贺峻霖跌跌撞撞地冲进走廊。宋亚轩的声音从展区传来:“贺峻霖!你的螺栓胸针——”话未说完,就看见他脸色惨白地跑过,胸前的红绳晃成模糊的残影。
走廊的冷风灌进领口,他攥着牛皮纸袋的手不住发抖,袋中胶片因剧烈晃动发出沙沙轻响。远处传来展会主持人的报幕声,某个摄影作品获得了满堂彩,而他的心跳却盖过了所有喧嚣
那是三年前被网暴时的心悸,是每晚从噩梦中惊醒时的窒息感,是看见严浩翔被流言灼伤却无能无力的绝望。
他无法想象自己继续待在严浩翔身边,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都是不可测的。
贺峻霖跑到电梯里猛地按下关门键。电梯下行的失重感攫住心脏,他靠着镜面滑坐在地,望着自己扭曲的倒影,想起三年前在地铁站被私生围堵的场景。
负一层的冷气扑面而来,贺峻霖冲进停车场,在无数车辆间盲目奔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宋亚轩发来的消息:“霖霖,在哪?我来找你”
“严浩翔在你身边吗”
“不在”
“负1楼”
“霖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