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月光,擦亮了客厅的轮廓,我半睡半醒间听到厨房传来的碗盏轻碰声。丈母娘在为婆婆煮红糖姜茶,那是我妈感冒的第三天。
"你们家乡的偏方,喝了有用吗?"丈母娘声音里带着疑惑。
"喝了总比不喝好,我们那儿的老辈人都这么说。"婆婆回答时嗓音有些嘶哑。
"我看科学一些的感冒药更可靠,你要不要试试我带来的那盒?进口的,效果好。"
"不了不了,我怕那些药太伤胃,我胃本来就不好。"
"这药是胃溶片,专门针对胃不好的人研制的。"丈母娘语气变得不耐烦。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种谈话在过去两个月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从烧菜的火候到洗衣服的温度,从孩子穿几件衣服到该不该开窗通风,两位长辈间总有道不的不同见解。
五岁的女儿苏苏在隔壁房间发出小声的呢喃,大概是做梦说话。这幢不算大的房子里挤着五个人,每个人似乎都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这场"同居"已经持续两个月,我妻子晓晨的产假还有一个月结束。我和妻子本想撑过这段时间就送两位老人各自回家,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叹了口气,伸手摸向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五分,三条未读短信。
其中一条来自我的出版社主编:
"陈哲,明天就是交稿最后期限,再不交我们只能考虑走违约条款了。"
另外两条都是催款通知,一个是房贷,一个是汽车分期。
我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思考着自己这三十五年的生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时候,我家住在皖北一个小县城的边缘,父亲是中学英语老师,母亲在纺织厂工作。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我从小喜欢看书写字,初中开始就在校报上发表短文。高考那年,我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入了南京大学中文系。父亲给我准备了五千块钱,那是他半年的工资,"够你第一年的花销,以后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大学期间,我勤工俭学,做家教,写稿子,大二就在省级文学刊物上发表了短篇小说。毕业后,我留在南京,进入一家出版社做责任编辑。
那时刚认识晓晨,她是江宁区一家广告公司的设计师,家里是南京本地人,父亲是国企中层,母亲退休前在银行工作。晓晨从小衣食无忧,性格独立而乐观。
我们是在一次文艺沙龙上认识的,我去谈一本书的策划,她去寻找设计灵感。聊起文学和电影,我们竟有很多共同喜好。三个月后,我们开始约会,一年后决定结婚。
婚礼前夕,我第一次见到了晓晨的父母。丈母娘庄秀华是个保养得体的女士,眼神锐利,言谈举止透露着南京城里人特有的精明与气度。岳父周明则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话不多,但时常会投来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