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融合后的世界像块拼接不均的镜面，时而浮现游戏里的血月残影，时而映出ICU监护仪的绿光。路沉舟站在浴室镜前，指尖抚过镜面上未干的血字，水珠突然汇聚成箭头，指向洗手台下方的瓷砖缝。

撬起瓷砖的瞬间，冷光突然溢出——暗格里嵌着枚老式录像带，标签上“陈某”的笔迹与游戏里的监控录像如出一辙。镜界路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的虚拟躯体已能触碰到现实物品，指尖划过录像带时激起细密的数据流：“这是2017年首测事故的真相。”

老式放映机在杂物间启动，雪花屏后跳出剧烈晃动的画面：年轻的陈博士正在给昏迷的路沉舟注射绿色液体，背景里的实验台上摆着与游戏中 identical 的银戒和折叠刀。画面突然被血色覆盖，画外音混着电流声：“意识植入成功，但07号人格产生排异......他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

录像带突然卡壳，最后一帧停在陈博士转身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与游戏院长相同的齿轮纹身。镜界路沉舟按住路沉舟的肩膀，后者惊觉自己后颈的皮肤正在发烫，隔着衬衫都能看见隐约的齿轮轮廓：“我们不是双生，是同一个意识的两面。”

客厅的落地镜突然传来敲击声，两人转头时，看见苏明月的机械投影正在镜中焦急比划。她举起一块写满代码的黑板，镜面雾气凝结成字迹：“脑波共振是陷阱！陈博士想用你的意识修复他自己的镜像人格。”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开始像素化。镜界路沉舟的身体出现裂痕，他将折叠刀塞进路沉舟掌心：“去医院！顶楼的镜像实验室有台反物质光谱仪，能照出意识的真身。”现实世界的记忆突然涌入——那是路沉舟作为架构师设计的终极防火墙，用来抵御数据污染。

暴雨中的医院像座玻璃棺材，顶楼实验室的密码锁自动识别路沉舟的指纹。光谱仪启动的瞬间，所有监控屏同时亮起，映出陈博士在不同时空的倒影：游戏里的院长、现实中的医生、镜界的观察者，每个形象后颈都有正在溃烂的齿轮纹身。

“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陈博士的声音从通风口涌出，他的真实躯体裹着维持生命的管线，漂浮在巨大的培养舱中，“2017年车祸后，是我用镜界系统保住了你的意识，但你的人格分裂差点毁掉整个项目。现在该还债了——把镜界路沉舟的代码还给我！”

光谱仪投射出蓝白色的光束，路沉舟在强光中看见自己的意识体——那是团由银蓝数据流和鲜红神经元组成的双子星，而陈博士的意识只是依附在旁的灰黑色阴影。镜界路沉舟的代码之躯走进光束，数据碎片纷纷扬扬落在培养舱上，竟腐蚀出一道道裂痕。

“他不是你的人格！”路沉舟扣动光谱仪的扳机，“他是你在事故中死去的弟弟，你一直用镜像技术困着他的意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车祸当天，陈博士为保护弟弟冲进车流，最后是路沉舟用尚未成熟的镜界技术，将濒死的弟弟意识封入游戏角色。

培养舱轰然炸裂，陈博士在营养液中咳出黑血，后颈的齿轮纹身剥落，露出底下真正的疤痕——那是道救弟弟时留下的刀伤。镜界路沉舟的代码碎片飘到他掌心，化作弟弟临终前的照片：“哥，别困在镜子里了......”

整座医院开始震动，镜界与现实的边界正在融化。路沉舟看见病房里的自己手指颤动，游戏中的血月与现实的朝阳在天际线交汇，形成前所未有的阴阳鱼图案。苏明月的投影出现在光谱仪中央，她的机械心脏打开，露出真正的瞳孔吊坠——那是枚储存着所有孤儿意识的量子芯片。

“该结束循环了。”路沉舟将芯片嵌入光谱仪，镜界路沉舟的代码如凤凰涅槃般升起，与所有被困的意识数据流融合成璀璨的星云，“真正的镜子，从来不是用来困住人，而是让人看见真相。”

当第一缕真实的阳光穿透云层，路沉舟在病房中醒来，后颈的导管已被拔除。床头摆着银戒和折叠刀，刀刃上刻着新的小字：*“第139次循环，感谢有你。”*手机推送着最新消息：某医院发生离奇停电，监控记录到“两个相同的人”进入顶楼。

他摸向胸口，那里有处淡淡的齿轮状胎记，与镜界路沉舟消失前按过的位置吻合。走进电梯时，镜面映出他身后隐约的虚影——那是个右眼带疤的男人，正笑着对他比出“再见”的手势。电梯到达一楼的瞬间，虚影消散，只留下句轻不可闻的低语：

“下次见面，或许该换你当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