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凝汐刚把覆盆子倒进陶盆，就听见夜煞和陌在身后较上了劲。

“去先挑选一下，还要洗干净的。”夜煞说着就往储物间走，脚步带风，像是在跟谁赛跑。

陌却已经从墙角拎起个竹编筐：“石盘昨天汐刚晒过，在这里。”

他说话时眼尾都没扫夜煞，径直将石盘递到凌凝汐手边，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背，惹得夜煞眉头又拧了三分深。

“我来揉果泥。”夜煞卷着袖口凑过来，露出小臂上纵横的旧疤，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绷紧，倒像是在搬巨石而非揉果子。

陌已经取了木杵：“我力道匀，不会把籽碾碎。”

两人围着陶盆站定，一个眼神过去，空气里都像是有冰碴子在撞。

凌凝汐被他们逗得直笑，往盆里撒了把冰糖：“别争了，一起动手才快。”

她指尖捻起颗覆盆子，晶莹的汁液沾在指腹，红得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夜煞看得分明，伸手就想去接她手里的果子，却被陌先一步递了块干净的麻布：“擦手。”

火塘里的松木烧得正旺，映得满室暖融融的。

覆盆子的酸甜混着冰糖的甜香在屋里漫开，凌凝汐正低头搅动陶锅里的果酱，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怯生生的童音。

“好像是阿木他们。”她探头往窗外看，雪已经小了些，几个裹着兽皮的小崽子正扒着篱笆往里瞧，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里的陶锅。

领头的小崽子看见她，立刻缩了缩脖子，却又舍不得挪开脚步，小鼻子还在不住地抽动，显然是被香味勾住了。

凌凝汐刚要起身开门，就见夜煞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小崽子们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有人小声嘀咕：“好香啊……”

夜煞的脸色本就冷峻，此刻被风雪冻过，更显得有些吓人，可他看着小崽子们冻得通红的鼻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拉开了院门。

“进来吧，外面冷。”凌凝汐笑着招手，小崽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阿木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两步：“汐姐姐，我们……我们就闻闻。”

他怀里还揣着块冻硬的肉干，显然是路过时被香味引过来的。

几个小崽子刚进屋，院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几个雌性，手里都挎着竹篮，见了夜煞，脸上的笑容都带着点小心翼翼：“首领，我们听崽子们说……”

话没说完，就被屋里飘出的浓郁果香打断，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陶锅那边瞟。

夜煞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见一个高壮的雄性兽人扛着捆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点无奈：“那个……我家阿禾说想来看看凝汐做什么好吃的。”

他身后的雌性立刻推了他一把：“谁说的？我是来送点晒干的野菊！”嘴上辩解着，眼睛却直往锅里瞅。

这下像是打开了闸门，接二连三有雄性兽人出现在院门口，个个都带着点不自在。

其中四个身材格外高大的雄性几乎是并排站着，为首的岩挠了挠头：“我们家阿晚说……闻着香味就走不动道了。”

他话音刚落，另外三个就跟着点头，异口同声道：“阿晚也叫我们来了。”

屋里的雌性们忍不住笑起来。

阿晚是部落里最会摘野果的雌性，性子温柔，却偏偏有四个把她宠上天的兽夫，每次出门，四个雄性都恨不得把她护在中间，如今却被她支使着来“闻香味”，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什么香味这么勾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阿晚掀着帘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雌性，手里都捧着些自家晒的干货，“我在屋里就闻见了，汐妹妹这是做什么呢？”

她穿着件水红色的兽皮裙，裙摆绣着细密的花纹，走过来时，四个雄性立刻围上去，一个替她拍雪，一个给她递暖手炉，忙得团团转。

凌凝汐笑着揭开陶锅盖，浓稠的果酱在火上咕嘟冒泡，紫红色的浆汁裹着细碎的果粒，甜香混着微酸瞬间弥漫开来，引得小崽子们发出一阵惊叹。

“是覆盆子酱，”她用木勺舀起一点，“等凉了抹在烤饼上，可好吃了。”

“怪不得这么香！”阿晚凑过来看，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家那几个崽子早上还念叨想吃甜的呢。”

她刚说完，岩就立刻接话：“那我们多等会儿，带点回去给崽子们？”

另外三个雄性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活像四只等着投喂的大狼犬。

旁边一个瘦高的雄性兽人也赶紧开口：“我家阿月也爱吃甜的，汐要是有多的，我们用鹿肉换！”

他刚说完，就被身边的雌性掐了一把：“换什么换？汐妹妹还能缺你那点鹿肉？”

嘴上嗔怪着，却悄悄往陶锅那边又挪了挪。

夜煞看着满屋子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可听着雌性们小声议论果酱的做法，看着小崽子们咽口水的模样，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往火里又添了块柴。

陌倒是自在，已经帮着凌凝汐把熬好的果酱往陶罐里装，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大家要是不嫌弃，就都带点回去吧。”凌凝汐笑着把陶罐递给阿晚，“刚熬好的，装在罐子里能放好些天。”

阿晚眼睛一亮，刚要接，就被岩抢先一步捧在手里：“我来拿，烫。”

另外三个雄性也立刻围过来，一个找布垫，一个找绳子，忙得不亦乐乎。

小崽子们捧着分到的小半罐果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点塞进嘴里，立刻被那酸甜的味道征服，小脸上满是幸福。

雌性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问着做法，时不时瞟向夜煞，见他没生气，胆子也大了起来。

“首领，你看汐多能干，”一个胆子大的雌性笑着打趣，“以后咱们部落的雌性可有口福了。”

夜煞的耳根悄悄红了，却板着脸哼了一声：“她是我的雌性，自然是我有口服。”

话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陌在一旁听得发笑，往凌凝汐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肉饼：“抹点果酱尝尝。”

凌凝汐依言抹了些，酸甜的果酱混着肉饼的肉香，味道格外好。

她刚要递一块给夜煞，就见他已经凑了过来，张嘴等着投喂，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首领的威严。

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满室的欢声笑语里。

陶罐里的果酱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松木的清香在屋里弥漫，暖融融的，像是把整个寒冬都挡在了门外。

夜煞看着凌凝汐被火光映得微红的脸颊，看着她笑着给小崽子们分果酱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打赢十场仗都让人踏实。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却让凌凝汐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陌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身帮着收拾陶罐。

火塘里的火星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暖意，屋外的风雪再大，也吹不散这满室的温馨。

凌凝汐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忽然明白，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烟火气，只有身边这些温暖的人，还有这一屋的果酱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