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安乐侯府的大小姐疯了,纵火烧宅,打砸古董,夜半哀嚎……
《玉碎》()
一
我及笄那年,嫁入萧家,成了萧远行的世子妃。后来又成了他的安乐侯夫人。
我一直恪守规矩,尽心侍奉公婆,打理府中庶务,谨记着父亲教导我的,女子当以夫为天,以家族为重。
直到父亲因通敌叛国罪死于狱中,死无全尸,母亲托人告诉我,是萧远行一手促成。
我才恍然大悟,一直以来我所坚守的,身份、荣耀、贤惠,被枕边人一步步摧毁,是何等痛苦。
噩耗传来那天,我形容枯槁,披头散发,带着父亲留给我的那块玉佩,闯进萧远行的书房,指向正在看书的他。
父亲最信任的幕僚也在。
他跪在我身前,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悲伤,干裂的嘴唇轻轻颤抖,“夫人,侯爷是迫不得已,萧家不能乱,您父亲也不会想看到侯爷出事。”
说,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鲜血溅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他倒在地上,眼神哀伤,“夫人,我先走一步,您保重。”
自始至终,萧远行都沉默不语,眉宇间阴影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办法好好活着,于是装疯,宣泄心中绝望。
疯子比侯夫人好。
不用贤惠端庄,不用笑语盈盈……
我砸了母亲最喜欢的那个青花瓷瓶,那是她嫁妆里最贵重的一件。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刺耳又痛快。我哈哈大笑,捡起一片瓷片,在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血珠渗出,滴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疯了,真的疯了。”下人们惊恐地窃窃私语,躲得远远的。
萧远行闻讯赶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指尖流血的我,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挥退了所有人,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怒气。
我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脸上沾染的血迹让我看起来更加可怖。
“我在玩啊,萧郎君。”我甩开他的手,把玩着手中的瓷片,“你看,多美的颜色。”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愤怒,又像是痛苦。
“你清醒一点!”他试图抓住我的双肩,把我摇醒。
我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尖叫着躲到柱子后面。
“别碰我!你杀了我爹!你杀了我爹!”我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眼神中的痛苦更加浓烈。
“不是我。”他低声说。
我却不再听他说什么,只是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呜咽着。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我的“疯癫”生涯。
我不再梳妆打扮,任由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不再穿那些华贵的绸缎,只穿粗布麻衣。我在花园里挖土,把泥巴涂在脸上,坐在地上唱歌,唱那些儿时父亲教我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