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一刻他及时拉住马缰,那个女人已经被他胯下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而那天的雨那样的大,泥地湿滑,他全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到自己的马前,奋力拉住马缰,堪堪挽住疾驰的速度,马长嘶着抬起前蹄,她也在惊吓中跌坐在地。
他压住沉沉怒气,朝那人看去。
那是一个南梁女子,粗布衣裙上染满泥浆,荆钗掉落,一头长发狼狈贴在身侧,薄薄雨幕中,他看到她低垂的眉眼,并不惊艳,却带着南边女子惯有的娇弱和清丽。
“你是何人?”他皱眉问。
“奴婢……奴婢是,”她抬眼,纤长的睫毛在细雨中盈盈颤动,“韩王的侍女。”
“南梁的韩王?”他想了想问,“萧晗?”
她点了点头,像是鼓起万分勇气,上前抓住他的马缰:“韩王生了病,快不行了,求王爷……求求您,让军医去瞧瞧……”
此次他率军南征,一路攻到南梁的皇都,老皇帝忙弃城而逃,留下一个只懂音律的韩王守城,城破后随着一众俘虏被押解着,踏上北上的路,前往周都长安。
他支颌打量着眼前女子,她算不上艳色,何况他也不好女色,从军多年,军中时常有随军的女子,或是敌国俘虏,或是军妓,他向来都是看都不看一眼。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她那双眼中除了担忧和乞求,还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仿佛她的全部世界都维系在那个病重的韩王身上。
“韩王犯上作乱,罪该万死。”他冷冷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身子一颤,却依然咬着嘴唇没有退缩,反而更紧地抓住了马缰:“韩王没有……他只是被留下来的棋子,他什么都不懂,求您……求您发发善心。”
“善心?”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在本王这里,没有善心可言。”
他一抖马缰,想让她松开,可她却死死抓住,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雨越下越大,泥水溅了她一身,可她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执着地望着他。
他心中涌起一丝烦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拦住他的去路,还是为了一个将死的俘虏。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奴婢叫……绿珠。”
绿珠。一个简单的名字,却带着江南水乡的婉约。
“绿珠,你可知违抗本王是什么下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她没有回答,只是那双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决绝的神情。
“你想要什么?”他突然改变了口吻,“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求我?”
“值得。”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坚定,“韩王待奴婢极好,奴婢不能看着他死。”
他沉默了片刻,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在这个乱世,能为他人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好,本王可以派军医去看看。”他终于松口,绿珠的眼中瞬间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但你,要跟本王走。”他指了指她,语气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