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枫叶铺满琴房小径时，云舒在旧琴谱里发现张泛黄的演出票根。2019年冬夜的livehouse，稚嫩的“苏砚与她的破铜烂铁乐队”字样旁，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如果有天遇到穿白衬衫的女孩，这首《暴雨巷口》要弹给她听。

“翻什么呢？”苏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摘完枫叶的凉意。云舒转身，看见她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毛线手套——左手指尖绣着吉他，右手勾着朵小玫瑰，和她今早塞进对方围巾里的枫叶标本一个色系。

“没什么。”她将票根夹进《和声学理论》，指尖触到书页间的干枯蔷薇——那是去年温室演出后拾的花瓣。苏砚忽然凑近，雪松味混着枫香袭来，耳尖在看见她无名指上两枚戒指时泛起淡红，像琴颈上的品记圆点。

“今晚去看流星雨？”苏砚的指尖蹭过她发尾，那里别着她送的银质拨片发卡，“天文台天台能看到完整的猎户座流星雨，顺便……”她顿了顿，低头用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弹首新歌给星星听。”

天文台的风卷着最后几片枫叶，云舒裹在苏砚的粗呢外套里，闻着混着雪前寒气的松香。远处的流星划过穹顶，像被无形的拨片扫过的琴弦，拖出银亮的尾音。苏砚的下巴抵着她发顶，贝斯弦在膝头轻轻震颤，声音闷在围巾里：“这首歌叫《平行宇宙》。”

前奏响起时，云舒听见了暴雨声的采样——是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夜。紧接着贝斯线如心跳般沉稳，木吉他的泛音像雨幕中的微光。她看见苏砚耳尖的红在星灯下明明灭灭，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出的旋律，竟与记忆里的雨声完美重合。

“在每个平行宇宙里，”苏砚的声音混着流星划过的轻响，“我都会在暴雨巷口遇见你，递出备用头盔，然后……”她突然转身，粗呢外套带起的风卷落她发间的枫叶，“在每个时空，都为你心跳加速。”

云舒抬头，看见猎户座的流星雨正落在苏砚瞳孔里，碎成千万个跳动的光斑。她想起今早这人在厨房煎蛋时，用 spatula 敲着锅沿哼《星如雨》，围裙上的小熊沾着面粉，耳尖却在她笑出声时迅速变红。“其实我也有个秘密。”她伸手触碰对方耳尖，看着那抹红在星夜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每个暴雨夜，我都会想起某个笨蛋递头盔时，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苏砚突然笑出声，低头时枫叶落在他们交叠的唇间。远处的天文台穹顶打开，露出更辽阔的星空，而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两把并立的吉他，琴弦正对着同一颗恒星。云舒尝到她唇上的枫糖味，混着松香与雪松，比任何即兴演奏都更让人心神摇曳。

“知道吗？”苏砚在喘息间轻咬她耳垂，贝斯弦还在腿上震出酥麻的触感，“量子力学说，宇宙中存在无数个我们，有的在琴房吵架，有的在暴雨中错过……”她顿了顿，耳尖的红蔓延到锁骨，戒指在星灯下闪着微光，“但所有时空的我，都在爱着同一个你。”

流星渐稀时，他们在天台刻下小小的签名。苏砚的“SY”旁，云舒用枫叶汁画了把吉他，琴弦穿过两个字母，像道永不消逝的彩虹。下山的路上，机车的前灯照亮满地枫叶，备用头盔里塞着条新织的围巾，内衬绣着流星划过吉他弦的图案，在车灯下泛着温柔的光。

琴房的旧音箱里，循环播放着未完成的《平行宇宙》。云舒靠在苏砚肩头看星轨，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在她发间别了枚流星形状的发卡，与她锁骨处的纹身遥相呼应——那是只衔着流星的鹰，翅膀下藏着极小的字母“Y.S”。

“下首歌想写《黑洞和弦》。”苏砚的指尖划过她手背，像在按压琴弦的泛音点，“引力坍缩时，所有的光都会汇聚成一个音符，就像……”她抬头看她，耳尖的红在星夜下愈发鲜明，“我在千万个宇宙里，只听见你一个人的心跳。”

晨雾漫过琴房时，云舒在新谱本里写下：所谓永恒，不是时间的无限延伸，而是每个瞬间的共振，都在为同一个人，奏响最温柔的和弦。窗外的枫叶又落了一片，恰好掉进苏砚的贝斯包里，与她珍藏的暴雨夜头盔内衬，共同构成了宇宙间最动人的共振频率。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