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蹲下身替母亲调整床上的软垫,指尖触到被角时忽然顿住——床单边缘磨得起了毛球,还是十年前他结婚时买的那套。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他喉咙动了动,从裤兜掏出个信封往枕头底下塞:“这月工资发了,您拿着买点补品。”
张凤霞枯瘦的手突然抓住他手腕,虎口处的老年斑在日光下清晰可见:“别老给我钱,小琳生孩子用钱的地方多。”提到儿媳,张涛眼神闪了闪,上周听见她在卧室里跟儿子视频,说幼儿园择校费还差三万。母亲床头柜上摆着泛黄的全家福,他望着照片里自己穿的褪色衬衫,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商场时,看见同款正在打五折。
巷口的梧桐叶沙沙响,张涛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夹在指间却没点着。手机在裤兜震动,屏幕亮起时他慌忙用掌心盖住——是工会发来的众筹链接,标题写着“救救白血病患儿”。烟灰簌簌落在鞋面,他盯着远处佝偻着背捡废品的老太太,突然想起母亲总说“人老了就该给儿女减负”,可此刻他口袋里的工资卡,余额刚够交下个月的房贷。
暮色渗进窗棂时,张凤霞摸出枕头下的信封,借着台灯数了三遍。最后一张钞票底下掉出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字迹洇着水渍:“妈,下个月单位要派我去外地出差,您记得按时换药。”她捏着纸条往衣柜走,最上层的铁盒里躺着三张存折,最新的那本余额栏写着“30000”,密码是儿子的生日。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她望着墙上孙子的满月照,轻轻叹了口气,把信封重新塞回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