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霞枯瘦的手指捏着创可贴,在阳光里晃了晃,忽然抓住儿子手腕往自己膝头带。张涛半蹲下来,看着母亲用牙齿咬开包装纸的样子,喉结滚了滚——这动作他太熟悉了,小学一年级摔破膝盖时,母亲也是这样把他按在门槛上,一边数落“野孩子”一边轻吹伤口。
“钢筋划的。”他垂眼盯着母亲发颤的指尖,创可贴边缘贴得歪歪扭扭,却严丝合缝地盖住了虎口处的血痕,“搬材料时没注意。”
“没注意?”张凤霞突然拍了下他手背,力气却轻得像片羽毛,“你爸当年就是‘没注意’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这血珠子渗得像模像样,当妈是瞎的?”她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他,糖纸在寂静里发出脆响,“昨儿收拾你屋,看见床底的安全帽了,裂纹都快横穿帽顶了。”
张涛猛地抬头,撞上母亲浑浊却锋利的目光。轮椅下的旧毛毯滑了半截,露出毫无知觉的双腿,可她指尖仍像年轻时那样灵巧,轻轻扯正他工作服的纽扣:“明儿去买新的,听见没?你要是有个好歹...”她忽然别过脸去,盯着窗台上蔫巴巴的绿萝,声音轻得像叹气,“这屋里连个骂我笨手笨脚的人都没了。”
糖在舌尖化开甜意,张涛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偷偷把什么塞进他饭盒。此刻伸手一摸,塑料盒底躺着枚用红绳系着的硬币,是他小时候过年攒的压岁钱,边缘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