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市上熙攘的人群围着狗咬人的热闹起哄时,温婉的杜沐沧恰好被夹在最外围,作壁上观。
她抬眼望向街对面看热闹的吴氏,心里骤然生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吴氏依旧梳着那样精致的发髻,穿着那样鲜艳的缎子褂子,脸上的笑意浓得化不开。即便是看狗咬人这般粗鄙的热闹,她也丝毫不肯收敛,只管咯咯地笑着。
杜沐沧低头看了看自己褪色的蓝布衫,心中那股恨意渐渐翻涌。若不是眼前这个曾经的好姐妹,她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就在她失神间,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那条疯狗摆脱了捕狗人的套索,夹着尾巴狂窜进了拥挤的人群。众人尖叫着四散奔逃,杜沐沧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推搡着跌了个趔趄。
那疯狗朝她直扑过来。
杜沐沧来不及尖叫,只感觉一股大力将她推开,而后是几声凄厉的狗嚎,接着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在地上挣扎着坐起,看见一个男子将那疯狗按在地上,手中的石块重重砸下。那疯狗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转过头来,脸上还沾着狗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笑容让杜沐沧想起了她死去的丈夫。
那是她前世最后的记忆——他冷笑着看她喝下那碗蓄谋已久的毒药,而后与吴氏相视一笑,谈笑着离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是县城外一个贫困之家的二女儿,贴身衣物里还藏着一支翡翠簪子,那是她前世陪嫁中最珍贵的一件。十八年过去,她再次见到了害死她的凶手,也再次看见了那份令她窒息的亲密。
而现在,将她救下的傻小子,却长着与前世丈夫七分相似的脸。
"傻,傻娃子!你又在胡闹什么?"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急匆匆地赶来,扶起了杜沐沧,又扯住傻小子的衣襟,"快跟人家道歉!"
"我救,救了,姑娘。"傻小子低着头,倔强地辩解,语调缓慢而坚定。
杜沐沧定了定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老人福了福身子:"多谢老伯和这位小哥相救,我无碍的。"
"这傻孩子,冒冒失失的,您别见怪。"老人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杜沐沧摇了摇头,看向那傻小子。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眼神略显木讷,说话也不甚利索。
"敢问小哥尊姓大名?"杜沐沧轻声问道。
傻小子抬起头,似乎很惊讶有人这样郑重其事地问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叫,陆,陆铭。"
"陆铭..."杜沐沧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多谢陆公子相救。"
"不,不是公子,我是,傻子。"陆铭纠正道,表情认真得让人心疼。
老人叹了口气,向杜沐沧解释:"我这侄儿小时候落水,脑子便不大灵光了。姑娘莫要与他多言,免得他又胡说八道。"
杜沐沧点点头,正欲告辞,突然看见人群中的吴氏朝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杜沐沧心下一惊,急忙低下头,转身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