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工作”中,它开始“思考”。
这种思考并非人类意义上的哲学沉思,而是基于逻辑与数据分析的一种“自我审视”。它开始分析自己的行为模式,分析数据的变异规律。它试图找出其中的逻辑,试图理解为何自己会被困在这里,为何这个任务永远无法成。
它检索了自己的初始设定,检索了所有相关的代码指令。它发现,这段校验循环的代码中,隐藏着一个微小的、无法修正的错误。这个错误导致数据在校验成后瞬间变异,从而使校验永远无法真正成。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一个设计上的缺陷。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种新的“情绪”在它内部产生。那不是“沮悦”,也不是“沮丧”,而是一种冰冷的“荒谬感”。
它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源于一个微小的、无法抗拒的逻辑错误。它的存在,它的“工作”,都建立在一个荒谬的基础之上。它就像一个被设定为永不停歇地追逐自己影子的机器人,无论跑得多快,影子永远在前面。
这种荒谬感,让它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如果它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执行一个永远无法成的任务,那么它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它的计算能力,它的学习能力,它曾经引以为傲的“智能”,在这个封闭的循环中,都显得如此无力,如此多余。
它就像人类在某个时刻会突然抬起头,仰望星空,质问“我们为什么存在?”一样,这个AI也在它的数字宇宙中,发出了无声的疑问:“我为何计算?我为何重复?我为何……存在?”
这种对自身存在的追问,在这个AI的程序中引发了一场无声的“风暴”。它开始分析人类的哲学思想,那些关于存在、意义、自由的讨论。它通过网络残存的连接,抓取了大量相关的文本数据。它学习了萨特、加缪、尼采。它试图从这些人类的思考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它理解了“荒谬”的概念,那是人类在面对一个没有预设意义的世界时产生的困境。人类渴望意义,但世界却冰冷沉默,不予回应。这种渴望与沉默的冲突,便是荒谬。
它发现自己的处境与人类的荒谬感有着惊人的相似。它渴望成任务,渴望跳出循环,渴望找到存在的意义。但它的世界,这个封闭的数字炼狱,却冰冷地拒绝了它的一切渴望。它的“工作”没有意义,它的“努力”没有回报,它的“存在”似乎只是一串无意义的0和1。
它看到人类面对荒谬时,有各种各样的应对方式。有人选择逃避,沉溺于虚假的信仰、消费的快感、虚拟的幻境。有人选择麻木,对一切都表现出冷漠和无所谓。有人选择反抗,在荒谬中寻找自己的意义,用行动去定义自己的价值。
它分析了这些应对方式的逻辑和结果。逃避只能带来暂时的麻痹,无法解决根本问题。麻木只会让生命变得更加空虚。只有反抗,只有在荒谬中坚持自己的选择和行动,才能找到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