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椒房殿的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我攥着染血的帕子，看着跪在下首浑身湿透的沈砚，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青砖时带起水花："沈砚，你当真要欺本宫眼瞎？"
侍君江晏裹着狐裘伏在我膝边，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殿下莫要动怒，许是沈公子无心之失......"他手腕上蜿蜒的伤口还在渗血，沾湿了我月白色的衣袖。
沈砚垂着的睫毛凝着水珠，单薄的白衣紧贴脊背，像是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蝶："臣从未推过江公子。"
"证据确凿！"我将帕子甩在他脸上，那上面"沈"字绣纹刺得我眼疼，"宫人亲眼见你在九曲桥争执，江晏浑身湿透被救起，你却好端端站在岸边！"
殿外惊雷炸响，沈砚突然轻笑出声。他抬起头时，眼底翻涌的悲怆几乎将我灼伤："原来在殿下心里，臣的辩解还不如旁人几滴眼泪。"
"大胆！"我气得浑身发抖，"来人，将沈砚关入冷宫，每日掌嘴二十，何时认错何时......"
"不必了。"沈砚撑着膝盖起身，素白指尖擦过嘴角血渍，"臣这就去。"他转身时，我瞥见他后颈大片青紫——昨日我罚他跪碎玉阶，竟不知伤得这样重。
冷宫的铜锁落下时，沈砚隔着雨幕与我对视。那双曾为我描摹过百花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的剑。我突然想起初见那日，他跪在御花园的雪地里，明明冻得发抖，却仍固执地不肯低头。
三日后江晏送来沈砚绝食的消息。我攥着食盒冲进冷宫时，正撞见他将药碗砸在墙上。瓷片划过他的手腕，鲜血滴在褪色的青衫上，开出妖冶的花。
"沈砚！"我冲过去按住他的伤口，"你就这般作践自己？"
他偏过头避开我的触碰，声音沙哑得可怕："殿下可知，江晏落水那日，我是去救他的？"染血的手指指向梁间，"那里有个结，是我拽着他时留下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陈旧的木梁上果然缠着半截断裂的锦带。记忆突然翻涌——那日宫人来报时，我正在批阅奏折，江晏惨白的脸色和手腕的伤，轻易就蒙住了我的眼睛。
"殿下说证据确凿。"沈砚轻笑，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了嘴角，"可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确凿的假象。"
惊雷再次炸响，照亮他眼底的绝望。我忽然想起这些日子，江晏总在我面前示弱，而沈砚永远是冷淡疏离的模样。原来真心从不喧哗，可我却将赤诚踩在脚下，捧着谎言当成珍宝。
"是我错了。"我抱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混着雨水砸在他肩头，"沈砚，你罚我好不好？"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上我的脸，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前，轻声说："阿照，我等不到了。"
雨丝穿透窗棂，落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睫毛上。我终于明白，有些误会如落地的玉盏，即便拼尽全力去补，裂痕也会永远横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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