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华捏着奶茶杯晃了晃,珍珠在夕阳下晃成琥珀色的光斑。她特意选了带卡通贴纸的杯套,旗袍下摆的流苏穗子扫过李家宝膝盖:“外婆查过了,这奶茶里的奶精啊,比你外公当年偷藏的二锅头健康多了!”
李家宝咬着吸管笑出泪,看哥哥耳尖泛红地替外婆撕开杯盖。李家政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漫画书,正是柳淑华昨天偷偷塞给他的《大理寺日志》:“您别听小宝胡说,他上周还把我的电竞椅画成了青花瓷图案。”
“那叫‘国潮电竞风’!”李家宝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未完成的插画——穿着马面裙的猫少卿踩着电竞椅,背后是飘着流苏的机械古琴。柳淑华凑近了看,珍珠耳坠蹭到手机屏幕:“这琴弦要是换成水袖,是不是更漂亮?”
奶茶店的霓虹灯管亮起来,映得柳淑华的银簪子发着暖光。她忽然从绣着并蒂莲的手袋里摸出两张动漫展门票,票面上印着“古风机甲联动”的宣传图:“外婆跟你们说啊,昨天我梦见自己披着您外公的京剧大靠,开着高达去漫展——”
“真的假的?”李家宝差点呛到,看外婆认真点头的样子,忽然想起老人床头摆着的《机甲设计原理》,书页间夹着戏服的缎带。李家政默默把自己的奶盖分给她,看老太太眼睛亮得像少女。
“咱们啊,”柳淑华用吸管搅了搅奶茶,看珍珠在杯底聚成小山,“就该像这杯奶茶——老茶叶打底,新奶泡封顶,甜的咸的混在一起,才有意思。”她忽然握住两个少年的手,指腹摩挲着他们掌心的茧,“你外公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说‘别把孩子们捆成麻花’,现在我才懂,松开手让你们跑,反而能看见更有意思的风景。”
李家宝望着外婆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灵堂里那本写满批注的公益活动笔记本。阳光穿过奶茶杯,在柳淑华脸上投下斑斓的影,少年忽然伸手替她摘掉头发上的奶茶泡沫:“外婆,下次漫展咱们组个‘跨代女团’,您唱《穆桂英挂帅》,我画背景板,我哥……”
“我当保镖。”李家政把空杯扔进垃圾桶,看弟弟眼睛里的光,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偷偷教他折的纸船,“负责挡开所有说‘老年人不该来漫展’的人。”
暮色漫进街道时,柳淑华忽然指着远处的夕阳:“你们瞧,那云彩像不像我戏服上的凤凰?”李家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橙红色的云絮正舒展成展翅的形状,边缘镀着金边,像极了老人压在箱底的戏服照片。
“其实啊,”柳淑华摸出手机给李瑶发消息,“人老了才明白,活着不是为了‘活得对’,是为了‘活得开心’。就像你们玩的那个……那个‘原神’,我昨天抽到了钟离,那腹肌啊——”
“外婆!”李家宝红着脸捂住她的嘴,却在看见哥哥憋笑的样子时,自己先笑弯了腰。柳淑华拍开他的手,笑得前仰后合,银簪子上的碎钻掉在奶茶杯套上,像撒了把星星。
夜风卷着奶茶香掠过。三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柳淑华夹在中间,左边是拎着动漫周边的李家宝,右边是替她挡着过往车辆的李家政。路过橱窗时,玻璃映出他们的影子——穿旗袍的老太太、穿工装的青年、穿校服的少年,构成一幅奇怪却和谐的画面。
“等外婆走不动了,”柳淑华忽然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就把我葬在漫展门口,墓碑上刻个二维码,扫码就能听我的《穆桂英挂帅》机甲版。”
李家宝抬头看她,发现外婆眼角的笑纹里盛着夕阳的光。他忽然想起外公临终前的纸条,此刻终于读懂了那些歪扭字迹里的温柔:“原来爱不是捆绑,是让彼此成为想成为的人。”
奶茶店的音乐声渐远,柳淑华的笑声混着兄弟俩的争论,飘向缀满星星的夜空。有些路,只要有人并肩,哪怕跨着代沟,也能走成花路。就像这杯混着老茶和新奶的奶茶,终会在某个黄昏,让你尝出最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