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集装箱表面敲打出密集的金属颤音，鲁之晴的雨靴碾过积水坑时溅起的泥浆在QT-7冷链车的轮胎上留下爪痕般的污迹。车载温度计的红色数字在雨幕中不断跳跃，18℃到-22℃之间的波动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那些濒死实验体的心电图。她将撬棍楔入车门缝隙的瞬间，后腰别的对讲机突然传来电流杂音——李明那边应该已经黑进了码头监控系统。
"三十秒。"金属门轴发出呻吟时，车厢内壁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机械女声的预警与五年前实验室的警报分毫不差，鲁之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防毒面具的滤芯让每次呼吸都带着橡胶的苦涩，但此刻她闻到的分明是记忆里消毒水混着血腥的味道。
控制面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28秒突然跳成27。鲁之晴扯下保温层锡箔纸的动作比前世被注射药剂时还要快，指甲在金属薄片上刮出的凹痕恰好能卡住数据接口的凸起。这是张晨某次醉酒后炫耀过的电磁屏蔽技巧，说连国安局的设备都能骗过。
"温度骤降会触发二级防护。"李明的声音从骨传导耳机里渗进来，混着键盘敲击的哒哒声，"找找有没有——"
冷藏柜突然爆出的白雾吞没了后半句话。鲁之晴的护目镜瞬间结霜，视网膜上残留着刚才惊鸿一瞥的画面：医疗废弃物箱后的服务器指示灯，排列方式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那排装着蓝色液体的试管。她蜷身滚进干冰烟雾时，后颈突然触到某种粘稠的液体。
车顶通风口滴落的血珠在金属地板上绽开六瓣冰花。鲁之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根本不是计划里该出现的东西。通风栅栏的阴影里卡着半片月牙形的指甲盖，边缘还粘着暗红色的皮肤组织。
"交易记录调出来了。"李明的呼吸突然加重，"2018年3月12日的加密文件，用的是你上次破译过的九宫格变体。"
鲁之晴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滞。这个日期像根冰锥捅进记忆——那时候她刚通过永盛集团的终面，距离在员工餐厅"偶遇"张晨还有整整九个月。服务器外壳上的血冰正在融化，蜿蜒出一道道红痕。
对讲机杂音突然逼近到三米内，手电光束刺穿白雾的刹那，鲁之晴把身体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安保人员的橡胶靴底擦着她发梢碾过，战术腰带上挂着的工牌在晃动中露出照片——不是便利店跟踪者，也不是张晨的嫡系，而是安保部新调来的特种兵。
车载屏幕的倒计时突然从28秒跳成15:00，计量单位从秒变成了分钟。鲁之晴的牙齿咬破了口腔内壁，血腥味和前世被按在实验台上时一模一样。通风管道上方传来重物拖行的黏腻声响，像是有人正把装满湿沙的麻往车头方向拽。
"样本12-α的接收方是境外账户。"李明的声音带着数据破译特有的机械感，"但原始数据包里混着段视频，需要更高权限......"
鲁之晴突然伸手按住耳机。通风管道的震颤频率变了，某种金属器械正沿着管壁滑动。她盯着通风口不断扩大的血渍，突然意识到那根本不是滴落——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上面反复蹭过伤口。
冷藏柜的突然启动让整个车厢震动起来。鲁之晴扑向服务器的瞬间，看见屏幕上闪过一帧模糊的监控画面：戴着永盛工牌的男人正把昏迷的女性躯体塞进冷链车顶部的维修通道，那节苍白的手腕上戴着刻有QT-7编号的合金手环。
倒计时显示14:47时，顶传来金属盖板被掀开的巨响。鲁之晴把U盘咬在齿间，双手抓住头顶的管线荡向车厢另一侧。落地的瞬间，她看清了从通风口垂下来的东西——不是凶器，是半截挂着员工证的血淋淋的小臂。
"冷链车改装过。"李明那边的键盘声停了，"车顶维修通道直通驾驶室，但设计图显示......"
鲁之晴没听完就扯断了耳机线。员工证塑料套里渗出的血正滴在服务器键盘上，照片里微笑的圆脸女孩她认识，是财务部上个月突然辞职的实习生。车体突然倾斜，有什么重物正从车顶向驾驶室移动。
冷藏柜门弹开的瞬间，鲁之晴看见了这辈子最熟悉的数字：QT-7-12α，用荧光笔写在某个生物样本袋上。这个编号方式与前世实验室里贴在她病床前的标签完全相同。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车顶的金属板正在暴雨中发出哀鸣般的共振。
通风管道里滚落一颗带血的纽扣，永盛集团制服特有的青金色。鲁之晴捡起它按在掌心，那上面还粘着半片脱落的指甲。倒计时跳到14:30时，整辆冷链车突然发出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这不是普通的运输车，是移动实验室。
车尾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画面里张晨正把注射器推进某个昏迷女性的静脉。鲁之晴的瞳孔里映出受害者手腕上的表——这是实时传输的画面，此刻正在某处同步发生。血水顺着她的雨衣袖管流到肘关节，车顶的拖行声突然变成了利刃切割金属的尖啸。
"找到你了。"某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宣言突然从车载喇叭里炸开。鲁之晴转身时，看见通风口垂下的那截断臂突然抽搐着指向冷藏柜。QT-7-12α样本袋的密封条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和她前世临死前从血管里看见的颜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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