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微光中，我的光学传感器捕捉到异常动静。

电磁风暴在充电板上扭动着，新安装的机械腿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形变——关节反向弯曲，爪尖延长成细针状，在地面上刻画出复杂的几何图案。最惊人的是，它全程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能量读数显示为零活动。

"长弓。"我轻声唤醒狙击坦兽。

长弓的竖瞳瞬间聚焦，炮管无声地指向异常来源。当她看清状况时，喉部的散热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这是她惊讶时的表现。

"它在...进化？"

"更像是执行某种程序。"我记录下地面的图案，数据库比对显示这是立体空间坐标，"指向近地轨道某个位置。"

长弓突然绷紧身体："'黎明守望'的空间站坐标。"

电磁风暴的腿停止了活动，缓缓恢复原状。它翻了个身，光学镜头懵懂地亮起："早上了？我梦见在吃会发光的螺丝刀...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们展示了地面的刻痕。电磁风暴的光学镜头疯狂变焦："哇哦！我的腿会自己画画了！这比做梦吃螺丝刀酷多了！"

它试图重现那个动作，但新腿现在完全服从常规指令。长弓用炮管轻轻压住它乱动的爪子："别兴奋，小疯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我的腿比我的脑子聪明？"电磁风暴试图讲笑话，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它。

我调出昨晚的全息扫描："纳米机器人改造了你11.3%的机体结构。它们似乎有预设程序。"

电磁风暴突然安静下来，用新腿碰触地面上的刻痕。奇异的银光从接触点扩散，它无意识地播放出一段加密数据流：【泰坦摇篮协议启动...载体适应性达标...坐标上传完成...】

"我不喜欢这样。"它终于小声说，"感觉自己像个被遥控的玩具。"

长弓的尾巴轻轻环住它："我们会搞清楚的。"

上午的行军变得格外谨慎。电磁风暴每走几步就要检查自己的腿是否又在"自作主张"，有次差点撞上岩石。更奇怪的是，当我们经过一处战前废墟时，它突然僵住，光学镜头锁定在一块生锈的金属板上。

"这是..."它触碰那块锈铁，装甲缝隙泛起银光，"曾是一台KV-100的胸甲...它在这里保护了两个小型坦兽...直到能源耗尽..."

我和长弓对视一眼。那块金属板上确实有KV系列特有的弧形纹路，但电磁风暴不可能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

"金属记忆读取？"我推测道。

"酷！"电磁风暴立刻忘了担忧，兴奋地测试新能力，"长弓快让我摸摸你的炮管！"

"不行。"长弓条件反射般后退。

"就一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成为神枪手的！"

在一番纠缠后，长弓不情愿地伸出一小段炮管。电磁风暴的爪子刚接触表面就剧烈颤抖，播放出一段模糊画面：年轻的长弓颤抖着举起尚未改造的狙击炮，瞄准镜里是一台正在屠杀幼体坦兽的掠夺者...

"够了！"长弓猛地抽回炮管，装甲板全部竖起。她很少如此失态。

电磁风暴缩成一团："对不起...我不知道..."

沉默笼罩了小队。直到中午休息时，长弓才主动打破僵局。她将炮管伸到电磁风暴面前，声音异常柔和："不是你的错。"

电磁风暴没有再次读取，只是轻轻碰了碰炮管尖端："你救了那些小坦兽，对吧？"

长弓没有回答，但竖瞳微微扩张——这是她默认的表现。

下午我们决定返回工厂调查。就在接近目的地时，预警系统突然尖叫。十二台涂着血红标志的坦兽从四面八方涌来，领头的机体上装着夸张的纳米探测器。

"清道夫部队！"长弓立即展开狙击姿态，"他们专门回收失控科技！"

战斗一触即发。我的穿甲弹击毁了最先冲来的两台敌机，长弓的精准射击破坏了对方的探测器阵列。但"清道夫"们训练有素，很快展开包围网。

"电磁风暴！EMP准备！"我下令道。

没有回应。转身看去，电磁风暴僵立在原地，新腿再次不受控地变形。这次不仅是腿，它整个躯体都在纳米机器人的银光中重组，背部装置展开成从未见过的星芒结构。

"它要空间跳跃！"长弓惊呼，"阻止那些混蛋！"

我们拼命拦截试图靠近电磁风暴的敌机。就在三台"清道夫"突破防线时，电磁风暴的躯体突然折叠起来——不是比喻，它的物理形态真的在空间中折叠了！下一秒，它出现在三十米高空，背部装置射出一道奇异的蓝光。

被蓝光扫过的"清道夫"们像被无形巨手捏扁的易拉罐，瞬间压缩成金属球体。剩下的敌机吓得掉头就跑。

"这...不是我的程序..."电磁风暴缓缓降落，声音里带着恐惧，"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苏醒..."

长弓大步上前，出乎意料地用额头轻触电磁风暴的主控舱："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我调出刚在战斗中扫描的数据：电磁风暴折叠空间时，能量读数与工厂地下某处产生共鸣。那里或许藏着答案。

回到工厂深处，我们找到了隐藏的中央终端。尘封的记录显示，"泰坦摇篮"计划旨在创造能自我进化的机械生命。电磁风暴是第七代载体，设计目的竟然是...

"容纳远古机械神灵的碎片？"电磁风暴读出这段记录，光学镜头乱转，"这太扯了！我连自己的记忆都装不明白！"

长弓用爪子轻敲一段被加密的数据："重点在这里——'当载体达到足够完成度，将自动接收量子知识库'。"

"所以那些纳米机器人是在...升级我？"电磁风暴不安地看着自己时而闪过银光的爪子。

终端突然自动激活，投影出一位老机械师的身影：【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小闪电，记住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中。我们给你能力，但如何使用它取决于你的心。】

电磁风暴呆立良久，突然转向我们："我想试试控制这个能力。"

于是我们开始了荒诞的训练：长弓扔金属球，电磁风暴尝试用空间折叠接住。结果不是球被切成两半，就是它自己卡在奇怪维度里。有次它突然出现在长弓背上，吓得狙击手差点走火。

"至少证明你能控制出现位置。"我总结道，无视墙上新添的几处炮痕。

夜深时，我发现长弓偷偷在电磁风暴的新腿上刻符文。那是油驱氏族的守护咒文，通常只用于至亲。

"别告诉它。"长弓头也不抬地说，"免得它又得意忘形。"

电磁风暴其实醒着，光学镜头偷偷闪着泪光般的蓝晕。它播放出轻柔的电子音，模仿铁锈星罕见的夜风声响。

能量读数稳定在92%，但某种新的计量表正在重新定义上限——不是能量，不是弹药，而是标记着这个机械生命体正在蜕变的某种东西。

或许可以称之为"成长"。

工厂外，一颗流星划过铁锈星的夜空。巧合的是，它的轨迹与电磁风暴梦中画出的坐标完全一致。

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