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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享福的。
我知道爹爹和大伯为何把我送到漕运总督府。因为宁氏和杨家向来有龃龉,总督大人新近丧妻,正缺一个能干的内宅主事之人,而杨家偏巧有个适龄的女儿。
婚姻大事,本该是两情相悦,可在京城这地方,婚姻只不过是利益交换的筹码罢了。我杨家的商号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但也正因如此,常被那些当官的盯着。爹爹说,宁家掌管漕运多年,与我杨家联姻,能保我家的船队少些刁难。
我在闺中听过许多大人们的议论。宁大人虽已年近不惑,却是个难得的清官,不贪不占,一心为国,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只是他为人冷峻,不苟言笑,府上下人都怕他三分。前任夫人早逝,这些年他一直独身,从不近女色,府中也无侧室通房。
"君儿,到了宁府,你可要收敛性子。"临行前,娘亲握着我的手,眼中含泪,"宁大人性子严厉,你那些爬树掏鸟、骑马射箭的把戏都收起来。做女子,温婉贤淑便好。"
我低头应了,心中却是一片苦涩。我杨君儿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跟着表兄们学了不少男儿的本事,最爱的便是乘船出湖,看风景,赏月色。而今,竟要将我关在高墙大院之中,做个深闺妇人。
马车行至宁府大门前,我掀开帘子望去。朱漆大门气势恢宏,门前两只石狮子威武庄严,门楣上"漕运总督府"五个大字金光闪闪。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不安。
下人引我进府,穿过一道道庭院,终于来到正堂。只见正中端坐一人,身着靛青色官袍,面容清俊,却不怒自威,正是宁震。我依礼跪下,行了大礼。
"免礼。"他声音清冷,好似冬日里的寒风,"府中事务繁多,你且先熟悉熟悉。老夫人住在慈安堂,你每日去请安便是。其他事宜,管家会告诉你。"
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说便起身离开。我愣在原地,心中又气又委屈。我杨君儿在江南也算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竟被当成了一个管家婆子。
"少夫人,请随我去清和院吧。"一位年长的嬷嬷上前引路,"那里是您的住处。"
清和院倒是个精致的所在,只是太过冷清。我问嬷嬷,宁大人平日里都住哪里。
"大人常年住在书房,很少回内院。"嬷嬷低声答道,"大人公务繁忙,常常彻夜批阅公文。"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安顿好后,我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云,想念起江南的家。现在,鸟儿该归巢了吧,娘亲应该在等着我和爹爹回家吃饭了吧。弟弟妹妹们应该在院子里捉迷藏了吧。
眼泪无声地落下。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杨家小姐了。我是宁府的少夫人,肩上担着两个家族的期望与重担。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停当,去慈安堂给老夫人请安。宁府的老夫人端庄慈祥,对我却不太热络,只是客气地点点头,让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