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自小便是一个不受宠的侯府千金。
我娘是边关名将的掌上明珠,十里八乡没人敢娶她,最后硬是被我爹逮了去。
还不是正妻。
只是个侧室,连个平妻都没捞着。
因为她,脾气太硬了。
要不是有「边关将军的独生女」这个金字招牌撑腰,我估摸着我娘早被扫地出门七八次了。
按理说,凭借娘家那股子凌厉之气,哪怕是装,我爹也该对我爱惜有加吧?
但那是做梦,他府上的姑娘们多得能凑一个绣坊,聪慧大方温婉秀丽善解人意青春靓丽的,不计其数。
而我,降生时不知走了什么霉运,选中了「木讷」这个特质。
二
我娘这个人,容貌是极好的,但就不能让她说话,一开口便立马暴露了她粗犷如男儿的本性。
比如那次去老太君府上请安,我娘千载难逢地想要奉承一番,她直接开口就是:老太君近日面色红润,连那双腿脚也不再肿胀了!
顿时,满屋子的人都噤了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老太君的脸色由白转青,攥着拐杖的手在微微发颤。
我娘见状又补充道:老太君是不是身子不适?怎地手抖得这般厉害?要不要唤个大夫来给您瞧瞧?
一场本应平常无奇的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所以,到了傍晚,大夫果然如约到访了老太君的寝居。
三
我爹是一位很有才的侯爷,但他绝非称职的父亲。
有回他亲眼看见我被二姐推倒在地,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笑着说:"姐妹间嬉戏打闹是常事,舒音这丫头文文弱弱的,就该多跟姐姐们玩耍,锻炼锻炼。"
我当时小小年纪,膝盖都磕破了,疼得直掉眼泪,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那二姐见爹爹没有责怪之意,变本加厉地拽着我的发髻说:"小妹妹,你看你,怎地这般不小心,自己摔倒了还要哭?"
我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敢落下。
爹爹见状,竟然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舒音,这才对嘛,侯府的姑娘不能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这就是我的家常便饭。
在侯府这个大宅院里,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母亲身份低微,我又不如其他姐妹伶俐讨喜,便只能躲在角落里做个隐形人。
四
我娘常说,这世上打不死的便是她沈氏的女儿。
那年我十岁,在府中后花园赏花,不知怎的就跌进了假山后的水池里。
我不会水,只能绝望地扑腾着,眼看着一口气要上不来了,却见水面上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娘伸手一捞,把我拎出了水面。
"谁干的?"她一把拧干我的衣襟,眼神凌厉如刀。
我抖如筛糠,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说?"我娘眯起眼睛,"也罢,娘自有办法查。"
当晚,侯府上下鸡飞狗跳。
我娘拎着一把寻常百姓家砍柴用的斧头,闯进了大夫人的院子。
"沈氏,你疯了不成?"大夫人连连后退,满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