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岚山的晨雾浓得化不开。
杨徽宁跟在太子身后，踏着湿滑的山路向上攀登。自从那夜皇帝驾崩，已经过去三日。太子以雷霆手段稳定朝局，迅速登基，却在百忙之中抽身带她来这苍岚山古墓。
"快到了。"太子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被藤蔓覆盖的山壁，"那就是古墓入口。"
杨徽宁喘着气，看向那处毫不起眼的山壁。若非太子指出，她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有个洞口。兄长留下的钥匙在怀中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跃动着。
"殿下，您说这古墓是什么年代的？"她小声问。
太子拨开藤蔓，露出一个刻着古怪符号的石门："不是本朝，甚至不是前朝。杨修远曾推测，至少有三千年历史。"
三千年？杨徽宁心头一震。那比华夏有记载的文明还要古老！
石门中央有个锁孔，形状奇特，像是为那把钥匙量身定做的。太子示意她上前："你来开。"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杨徽宁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从指尖窜上手臂。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扬起一片尘埃。
"小心。"太子点燃火把，率先踏入，"跟紧我。"
墓道幽深，墙壁上刻满了与钥匙上相似的符号。越往里走，空气越发稀薄，火把的光亮照在墙上，杨徽宁突然发现那些不是简单的符号——是图画！
"殿下，看这些壁画！"
火把凑近墙壁，一幅幅古老的画面在光影中浮现：无数小人跪拜着一个发光的球体；球体分裂成黑白两部分；黑色部分吞噬小人，白色部分则将他们变成行尸走肉...
"系统..."杨徽宁喃喃道，"这是系统的起源？"
太子面色凝重，继续向前。下一幅壁画显示一个女子站在球体前，手中举着什么东西与之对抗；再下一幅，球体爆炸，女子身体碎裂，但有一道光从她体内飞出...
"这女子..."杨徽宁手指轻抚壁画，突然一阵眩晕，"我好像见过..."
【警告！宿主接近核心机密！立即撤离！】
系统的警报在脑海中炸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杨徽宁头痛欲裂，不得不扶住墙壁。
"怎么了？"太子一把扶住她。
"系统...在警告我..."她咬牙道，"我们找对地方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半扶半抱地带她继续前进。墓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墓室，中央赫然放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
"那是..."杨徽宁瞪大眼睛。
水晶棺中躺着一个女子，身着奇特的白色长袍，双手交叠于胸前。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面容——与杨徽宁、萧云容一模一样！
"初代反抗者。"太子低声道，"杨修远提过，她是第一个对抗系统的人。"
杨徽宁不由自主地走向水晶棺。随着距离缩短，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越来越强。当她站在棺前，看清女子全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让她伸出手，触碰棺盖——
刹那间，世界爆炸了。
不是真实的爆炸，而是记忆的洪流。无数画面、声音、情感如海啸般冲进她的意识：
——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古文明，人类被两个发光球体控制，一个叫"帝王"，一个叫"恋爱"；
——她是那个文明的科学家，发现系统以人类情感为食，制造痛苦轮回以汲取能量；
——她研制出对抗装置，却在最后关头被系统发现，身体被毁；
——绝望中，她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无数"回声"，投入轮回，每一世死亡都会增强灵魂力量；
——萧云容是其中一个回声，杨徽宁也是，所有相似的面容都是她灵魂的碎片...
"啊！"杨徽宁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记忆的涌入。太子的呼唤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她无法回应。
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白光。她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声音直接在杨徽宁脑海中响起：
"终于等到你了，最后的回声。"
"你...是谁？"杨徽宁在意识中问道。
"我是你，最初的本体。"那声音温柔而悲伤，"三千年前，我将灵魂分裂，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人走到这里，完成我未竟的事业。"
"什么事业？"
"摧毁系统核心。"女子的目光移向水晶棺下方，"它就在那里，控制着所有轮回。只有融合了足够多回声的灵魂才能触碰它而不被反噬。"
杨徽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水晶棺底座果然有个暗格，隐约透出微光。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收集了最多的回声记忆，还得到了他的帮助。"女子看向太子，"那个灵魂，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会找到你，保护你。"
杨徽宁心头一震。太子？他是...
没等她问完，女子的影像开始模糊："快...时间不多了...系统已经察觉..."
现实重新涌入感官。杨徽宁发现自己躺在太子怀中，他正焦急地拍打她的脸。
"杨徽宁！醒醒！"
"我...没事。"她虚弱地坐起，"殿下，水晶棺下面有东西。系统核心。"
太子二话不说，起身检查棺底。果然找到一个暗格，打开后，一个拳头大小的发光球体悬浮其中，表面流转着黑白两色光芒。
"这就是..."
"帝王系统和恋爱系统的核心。"杨徽宁撑着棺壁站起，"它们本是一体，分裂后各自为政，但都服务于同一个目的——收割灵魂能量。"
太子小心地捧出光球，它在他手中不安地跳动："怎么摧毁它？"
杨徽宁刚想回答，突然整个墓室剧烈震动！石块从顶部掉落，墙壁上的壁画开始龟裂。
【终极警告！宿主立即停止危险行为！】
系统的声音不再只存在于杨徽宁脑海，而是直接回荡在墓室中，震耳欲聋。光球剧烈闪烁，黑白两色疯狂交替。
"它要自爆！"杨徽宁惊呼，"殿下，扔掉它！"
太子的手却被光球黏住，无法挣脱。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血管中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光！
"不行...它在吸收我的生命力！"太子咬牙道，"杨徽宁，走！"
"不！"她扑上前，双手覆在太子的手上，一起握住光球，"要死一起死！"
就在她触碰光球的瞬间，异变陡生——光球中的黑白两色突然分离，黑色部分疯狂涌入太子体内，白色部分则流向杨徽宁！
"啊！"两人同时惨叫，却无法分开。
杨徽宁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在体内肆虐，无数记忆碎片被翻搅起来：萧云容饮下毒酒；她在现代世界被车撞；更早的轮回，更早的死亡...每一世都在系统操控下痛苦结束。
而对面，太子的情况更糟。黑色能量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皮肤下血管凸起，变成可怕的黑色纹路。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杨徽宁，嘴唇颤抖着说出一句话：
"无论...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话如同钥匙，打开了最后的记忆锁。杨徽宁突然明白了一切——太子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灵魂，而是三千年前与她并肩作战的同伴！他自愿投入轮回，只为在每个世界寻找她的回声，保护她不被系统彻底吞噬！
"长孙曜..."她泪如雨下，呼唤他真正的名字。
光球在这时达到了临界点。黑白能量互相撕扯，最终在一阵刺目的闪光中——
爆炸了。
冲击波将两人掀飞，撞在墓室墙壁上。杨徽宁感到意识正在抽离，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融化在空气中。最后的视线里，她看到太子艰难地向她爬来，伸手想要抓住她...
"不...不要走..."他嘶哑地喊着。
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世界在褪色，意识在消散。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一定要记住他。
刺眼的白光。
消毒水的气味。
心电监护仪的规律"滴滴"声。
杨徽宁猛地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光线，发现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醒了？"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她转头，病床前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有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
"长孙...曜？"她不确定地唤道。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你认识我？"他指了指胸牌，上面确实写着"主治医师 长孙曜"。
杨徽宁挣扎着坐起，看向窗外。医院花园里，一株梨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随风飘舞。
"我...出了车祸？"
"昏迷三个月。"长孙医生翻看病历，"医学上称为奇迹苏醒。"他顿了顿，"说来奇怪，你入院那天，正好是我来这家医院报道的第一天。"
杨徽宁凝视着他的眼睛，那里有她熟悉的光芒："不是巧合。"
"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触他的白大褂口袋。长孙医生疑惑地摸了一下，掏出一块从未见过的白玉佩。
"这...不是我的..."
杨徽宁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你说过，无论多少次轮回，都会找到我。"
长孙曜——或者说，这一世的长孙医生——怔怔地看着玉佩，又看看她，眼中渐渐浮现出一种跨越时空的熟悉。
"我是不是..."他迟疑道，"在哪里见过你？"
窗外的梨花纷纷扬扬，如同一场永不停歇的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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