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99年4月28日，一组震惊全球的画面通过各大新闻媒体传播开来：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市中心迪列布中学的监控录像里，15岁的艾伦·李克站在学校图书馆中央，面无表情地向四周同学扣动扳机，仿佛只是在成一道数学习题。

在不到7分钟的时间里，艾伦造成了12人死亡、23人重伤的惨剧。最令调查人员震惊的是，他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甚至在警方赶到现场时，还镇定地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跪地，似乎早已预演过这一切。

"我只是成了大脑指示我去做的事，"艾伦在首次讯问中平静地说，"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我无法抗拒的冲动。"

警方在艾伦家中搜出了数百页笔记，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对自己大脑的"异常运作"的观察。笔记中有一句话被反复书写："我的大脑是否天生就与其他人不同？我是否生来就注定要走向这条路？"

艾伦案的公开审理引发了全美的关注，但真正让此案转向的是辩护律师团队请来的神经生物学专家马丁·格雷森教授的证据。格雷森教授展示了艾伦的脑部扫描结果，指出他的杏仁核——大脑中负责情绪处理的区域——活动异常低下，而这种情况在他6岁时的医疗记录中就已显现。

"我们面对的是一位'情绪盲人'，"格雷森在法庭上陈述道，"艾伦的大脑构造使他天生缺乏共情能力，无法正常体验恐惧或理解他人的痛苦。这不是一个选择问题，而是一个生物决定的悲剧。"

这一主张在社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天生科学怪人"是否真实存在？某些人是否生来就注定走上特定的人生道路？

事实上，早在艾伦案之前，神经科学界就已经在积累相关证据。2002年，哈佛大学神经科学实验室对1500名儿童进行了长达15年的追踪研究，发现那些在青春期前表现出杏仁核活动显著低下的儿童，有超过78%在成年后表现出反社会行为或严重的情绪障碍。另有27%的人在30岁前涉入暴力犯罪。

耶鲁大学在2004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则更加惊人。研究人员对500对同卵双胞胎进行了基因测序和行为分析，结果显示，当其中一个双胞胎表现出特定的神经发育特征时，另一个几乎100%也会展现相同特征，即使他们生活在全不同的环境中。

"我们的研究强烈表明，某些人的大脑确实存在先天的、基因决定的特殊性，"研究负责人卡尔·威尔森博士在论文中写道，"这从根本上挑战了我们对人类自由意志的传统理解。"

这些观点很快找到了历史源头，回溯到19世纪末意大利犯罪学家切萨雷·隆勃罗梭提出的"天生犯罪人"理论。

隆勃罗梭生于1835年，曾担任都灵大学法医学教授。与当时主流观点不同，他不认为犯罪仅仅源于社会环境或个人选择，而是基于生理特征的决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