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烛光摇曳，将整间房间映照得忽明忽暗。屋内的陈设简单却不失华贵，处处透着一股书卷气，显然主人生病之前是个爱读书的人。
丫鬟们将我扶到床前，便都悄悄退下了。我坐在床边，感到无比忐忑。盖头下，我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随后是轮椅滚动的声响。
"世子爷，"是一个老嬷嬷的声音，"新娘子已经候着了。"
"嗯，你下去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沉而虚弱，却仍能听出几分威严。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寂静蔓延，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终于，他开口了："把盖头掀了吧。"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掀开了红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面容清瘦，唇色苍白，眉目间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只是此刻，他的眼神里满是冷淡与疏离。
"你就是来冲喜的姑娘？"他看着我，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妾身林绮，见过夫君。"我低着头行礼，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不必多礼。"他摆了摆手，"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活不了多久了。你放心，我死后，你会得到丰厚的抚恤，可以体面地回到娘家或再嫁。"
他说得如此直白，反而让我不知该如何接话。我只能继续低着头，沉默不语。
"怎么，吓哭了？"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眼角的泪痕，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早知今日，还不如让你爹拒了这门亲事。"
"不，不是的。"我赶紧抬头，看着他，"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夫君会这样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后轻笑一声："倒是个有胆量的。你多大了？"
"十六。"
"十六岁就被送来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他的笑容变得苦涩，"你爹娘倒是狠心。"
"不，不是他们的意思，是圣上..."
"哦，是皇帝下的旨意。"他点点头，"那就更可悲了。皇家的恩赐，有时候比诅咒还要可怕。"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再次低下头。
他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来了，就这样吧。今晚你睡里间，我睡外间。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春桃，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会照顾你的。"
说，他转动轮椅，准备离去。
"夫君，"我鼓起勇气叫住他，"您...您的伤，现在如何了？"
他停下来，侧过头，眼神复杂："没什么好转的余地了。你不必抱希望，也不必白费心思照顾我。"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我已经放弃了，所有人也都该放弃了。"
他的语气决绝，不容置疑。我只能默默看着他离开，将我一人留在这偌大而陌生的新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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