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令营的辅导员张扬，第一次注意到林溪，是在分配宿舍的那天。倒不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她安静得过分，和其他吵吵嚷嚷讨论着室友、兴奋地规划着未来几天行程的孩子们格格不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角落里，手里攥着一个褪色的布偶，眼睛低垂，像一株被遗忘在阴影里的植物。

林溪是个很瘦小的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短裤，整个人透着一股怯生生的气息。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见皮下细密的血管。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唯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是两颗浸在水里的黑玛瑙，只是里面没有光。

她不说话。这是张扬对林溪最深刻的印象。无论谁问她问题，无论是辅导员还是同宿舍的女孩，她都只是睁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对方，然后轻轻摇头，或者点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从她嘴里发出。

起初，大家只是觉得她害羞，不爱说话。孩子们好奇地围着她，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喜欢玩什么。林溪只是摇头，偶尔用手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布偶。那个布偶很旧了，上面沾满了污渍，眼睛也掉了一只。

“她是不是哑巴呀？”一个调皮的男孩小声问同伴。

这句话像一阵风，很快在孩子们中间传开了。大家开始用各种方法试探她。有人故意大声在她耳边喊，有人在她面前学动物叫，甚至有人在她面前扔了一个小石子。林溪只是微微缩了缩肩膀，抱着她的布偶往后退了一点，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这让孩子们的好奇心渐渐变成了别的什么。不说话，就像一个无形的屏障，将她和周围的一切隔离开来。她不参与任何集体活动，早操的时候她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动作僵硬而迟缓。吃饭的时候，她总是独自坐在角落，只吃一点点东西，然后就发呆。晚上的篝火晚会，大家围着跳舞唱歌，她就远远地坐在黑暗里，抱着布偶，像一个被遗忘的灵魂。

很快，关于林溪的流言开始在营地里蔓延。

“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听说她家里出了事，所以才不说话。”

“她看起来好奇怪，就像个木头人。”

这些话像看不见的针，刺向林溪。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她依然是那个不说话、抱着布偶、独自坐在角落的女孩。

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开始对她产生厌烦。她们喜欢聊天、分享零食、玩游戏，而林溪的存在就像一个沉默的幽灵，让整个宿舍的气氛变得压抑。

“她好烦啊，跟她说话也不搭理。”

“就是，晚上也不睡觉，就那么坐着，瘆得慌。”

有一天晚上，宿舍的几个女孩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明天要去漂流的事情。她们故意大声说笑，想引起林溪的注意，或者至少让她表现出一点反应。但林溪只是坐在床边，抱着布偶，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