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蔑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刺痛朱常洛。
他根本听不进姚芊芊的辩解。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两人身上。
拉拉扯扯的双手，姚芊芊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有她方才那副恨不得扑进朱常洵怀里的癫狂模样。
这一切，还需要解释吗？普通的表兄妹之间会是这样吗？
“叙旧？”朱常洛怒极反笑，目光森冷，“叙旧为什么要挑三更半夜，而且要走见不得光的后门！你们是把孤当成傻子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带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姚芊芊被他吼得一个哆嗦，彻底僵在原地。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不敢说表哥是来找晚晴的，如此岂不是把表哥彻底推进了火坑？她决不能害了表哥！
姚芊芊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沉默，在朱常洛眼中，便是默认。
金碧瑶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她幸灾乐祸地等着朱常洛下令，将这对狗男女拖下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清脆又温柔的声音，如同一滴清泉，滴入了滚沸的油锅。
“怎么这么多人呀？都在这儿做什么呢？”
众人循声望去。
月光下，晚晴披着一件单薄的素色纱衣，扶着门框，正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她住的青梧苑，离这片假山确实不远。
她说自己在屋里听见吵闹，便出来看看。这理由合情合理。
朱常洛脸上的狰狞瞬间褪去，仿佛川剧变脸。他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紧张与心疼。
“晴儿，你怎么出来了？夜深露重，仔细着凉！”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解下自己身上那件绣着蟠龙的华贵披风，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披在了晚晴纤弱的肩上。
那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进朱常洵的眼睛里。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件披风，那份温柔，那个男人脸上毫不掩饰的珍视……朱常洵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晚晴顺势朝朱常洛怀里靠了靠，隔着男人的肩膀，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朱常洵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挑衅？还是宣告？
不等朱常洵看清，她忽然蹙起秀眉，一手轻抚胸口。
“呕……”
一声极轻的干呕，却像一道惊雷在朱常洛耳边炸响。
他瞬间慌了神，一把扶住晚晴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晚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传府医！！”
“殿下，不必紧张。”晚晴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略带羞涩的笑容，那笑意在烛火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轻轻拍了拍朱常洛的手背，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妾身身子无碍。只是……有了身孕。”
轰——
整个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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