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远不敢多看,迅速压下心中的惊艳,恢复了职业的淡漠。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一旁角落里脸色煞白的兰心时,心中又添了一层苦涩。
一个慕容晚晴,已经如此惊人。
兰心在这吃人的地方,要如何自处?
他不再多想,只对着眼前的绝色女子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无波,“姑娘请稍作准备,下一位便是你。”
“有劳大人。”慕容晚晴微微颔首,退到一旁静候,自始至终,神情淡然,仿佛周遭所有的嫉妒、惊艳、审视,都与她无关。
她一出现,便成了全场的中心。
而方才那段几乎酿成大祸的对视,也瞬间被众人抛之脑后。
……
轮到画慕容晚晴。
她莲步轻移,自人群中走出,行至亭子中央。那里,光线最好,也最无遮挡。她没有刻意摆出任何妩媚或清纯的姿态,只是安静地立着。
然而,仅仅是这份安静,便足以让整个花园的春色黯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先前那些叽叽喳喳的议论、暗藏机锋的比较,此刻都化为一片死寂。秀女们或张着嘴,或紧攥着帕子,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震惊与绝望。
张清远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他见过无数美人,宫里的,宫外的,但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样,美得如此有攻击性,又如此理所当然。
仿佛她生来就该是这般模样,而旁人的一切妍丽,在她面前都成了拙劣的模仿。
晚晴没有理会周遭投来的复杂目光。选秀至此,已是终局前夜,再藏拙,恐怕真要被当成庸脂俗粉打包送出宫去。她要的,是最终的胜利。
所以,那层遮掩了她一路的面纱,早就摘了。她不仅要摘,还要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记得明白。
这幅画,注定要送到太子朱常洛的案前。她要的,不止是让他印象深刻,而是让他别无选择。
张清远终于回神,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那份职业之外的波动,只用画师的口吻说道:“请姑娘站好,在下开始作画。”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那握笔的手,却比平时更用力几分,指节微微泛白。
作画的过程漫长而安静。晚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态,眼神飘向远方,不知落在园中哪一朵将残的春花上。
她神思放空,任由那千万道目光将自己凌迟。嫉妒,艳羡,审视,这些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包裹着她。
可她不在乎。
这张脸,是她在这场豪赌中,最重的筹码。
画毕,张清远几乎是逃也似地收起了画具,全程不敢再与她对视。
赵妈妈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恭妃娘娘有令,秀女们这几日都辛苦了,今天休息半日,自由活动。”
“可出府逛逛,也可在府中歇息。只是切记,申时之前务必回府,注意安全。”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喜或忧的年轻脸庞,“明日,便是决赛之期。今夜,都好生歇着吧。”
一言既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喘息。大多数秀女都选择了结伴去京城有名的寺庙上香,为明日的命运祈求一份虚无缥缈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