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北京难得放晴。
许星眠站在医院门口,眯着眼看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
她身上披着张远的外套,袖口垂下来盖住半个手掌,还残留着他常用的那款木质香。
夏天办完手续跑过来,手里晃着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张远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拎着个纸袋,“我们走回去。”
夏天瞪大眼睛:“三公里欸!”
许星眠却已经接过纸袋,里面是一双崭新的平底鞋,“没事,就是太久没动了,想走走。”
“慢慢走。”张远弯腰给她穿上,再握住她的手,“累了就背你。”
夏天在后面夸张地捂眼睛:“哎哟我去,闪瞎了!”
许星眠回头看她,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天公司见。”
夏天愣在原地,这是许星眠这半年来,第一次主动说“明天”。
“好……明天见。”
看着两人的背影,夏天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人行道上落满金黄的银杏叶,踩上去有细微的脆响,许星眠走得很慢,张远就配合着她的步调,手指始终与她紧扣。
“你看。”她突然指着路边橱窗。
玻璃映出他们的倒影,她瘦了许多,像株被风削薄的芦苇,而他始终微微倾向她,像一棵随时准备承接风雨的树。
张远捏捏她的手指:“回家给你煮牛肉面。”
“加辣。”
“只能加半勺。”
“行吧,管家公。”
她撇嘴,眼里却浮起笑意。经过奶茶店时,他突然松开她的手:“等着。”
许星眠站在梧桐树下,看他挤在一群高中生里买奶茶,阳光给他发梢镀了层金边,侧脸线条温柔得不可思议。
“草莓芝士,三分糖,热的。”他把奶茶塞进她手里。
她咬住吸管,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恍惚间好像回到滁州老城的夏天,她扎着草莓发卡,他弹着不成调的吉他唱着歌,他时常想征服吉他,但还没有她这个业余的弹的好。
“张远。”她轻声喊。
“嗯?”
“我们真的会好好的吗?”
他低头吻她沾着奶盖的嘴角:“已经在好好的了。”
当晚零点,张远的新歌《好好的》空降各大音乐平台。
许星眠盘腿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看夏天带着全公司的人蹲守首发,当时钟跳转,前奏钢琴声从音响里流泻而出时,她突然捂住嘴。
那是母亲留下的老式座钟的报时声,熟悉而又陌生。
“……
你走后世界开始下雨
我学会在积水里找星星
你说人活着要像棵芦苇
风来低头 风走挺直背
……”
投影屏上滚动着歌词,夏天突然尖叫:“卧槽!MV里有你!”
画面切到许星眠的背影,她站在滁州老宅的院子里,指尖轻触那盆枯死的绿萝,镜头缓缓推进,枯叶间冒出的新芽在夕阳下颤动。
“……
我们会好好的 像你希望的那样
在没有你的时空里 长出新的光
……”
最后一句唱完,画面定格在晨曦中。
整个公司鸦雀无声,夏天红着眼睛转头,发现许星眠已经泪流满面。
三天后,Stellar工作室召开新品发布会。
许星眠站在灯下,身后大屏展示着【星河·新生】系列孕婴装。浅金色的布料上缀满星辰刺绣。
“这个系列支持定制。”她手指拂过展示架,星光随着她的动作流淌,“可以把重要的人的名字绣在里衬……”
台下突然骚动。
许星眠回头,看见大屏切到了观众席,张远坐在第一排,笑的明媚。
全场尖叫中,许星眠耳尖通红地继续讲解:“……内置体温监测功能,可以通过APP感知……可以便于……”
发布会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夏天举着香槟挤过来:“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撒狗粮?”
许星眠笑着躲开,后背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张远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她喝果汁就行。”
“啧啧啧。”夏天摇头晃脑地走了,“原是我不配了,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露台上,许星眠望着北京难得的清晰星空:“你怎么想到用座钟的声音?”
张远从背后环住她,没有说话。
“谢谢。”她转身抱住他,“谢谢你留住这些。”
夜风拂过,他卫衣里的星星贴着她脸颊,微微发烫。
深夜回家路上,许星眠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红灯时,张远轻轻握住她的手:“下周要不要回滁州?”
她睁开眼:“嗯?”
“扫墓。”他拇指摩挲她的婚戒,“告诉阿姨你过得很好。”
车窗外,巨大的LED屏正播放《好好的》MV。
许星眠看着车上卡包里母亲的老照片,那是她放在家里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进了车里,时时能看见。
照片里的母亲站在老城墙下,罕见地笑着,身后是1998年的盛夏阳光。
“好。”她捏了捏张远的手指,“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