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浩跪坐在亡灵圣坛的残破平台边缘，腐土混着血腥的气息压在喉头。指尖抠入斑驳石板，裂痕里渗着幽蓝魂火，正是五年前噬魂草残留的冷光——这半截倒塌的圣坛，是他五年来唯一的栖身之所。
他的右眼忽然抽搐，模糊灰影在视网膜闪过，这是五感复苏后第一次感受到清晰痛觉。
亡灵半位面的天空罩着破碎的棱镜云，阳光穿透碎成菱形光斑，落在亡者山脉上，宛如无数双空洞眼窝。戴雨浩站起身，靴底碾碎一具巫妖骸骨，指骨间的咒文纸带发出沙沙声响——这是他三个月前才重新听见的声音，此前世界于他只是混沌灰雾。
“来了。”他低喃着握紧黑渊，这柄堕落天使能量凝结的黑色镰刀垂在身侧，弧形刃口泛着细碎银霜，刀柄暗金符文随呼吸明灭，如活物般在骨节间游走。
五百米外的雾墙突然翻涌，十二具身披残破铠甲的亡灵骑士踏空而来，面甲下魂火比寻常亡灵更炽烈，甲胄缝隙溢出的黑雾里，隐约可见扭曲星纹。
战斗在寂静中爆发。黑渊第一道弧光便将一具骑士懒腰斩断，第二具骑士的长枪已刺向腰腹。他侧身避开时，鼻尖涌入铁锈味——是自己唇角溢出的血，带着亡灵位面特有的冷腥。
最后一具骑士化作骨粉时，戴雨浩跪在满地残骸中。他从铠甲内取出一枚残破灵魂，里面封存着戴华斌最后一丝执念，触碰到棱镜云折射的光斑时，化作金粉渗入骨尘。
雾气渐浓，将他裹入深灰的茧。戴雨浩忽然想起刚到亡灵位面的第一晚，灰色人影在识海留下的话：“你引动的不是堕落天使的极限，是命运长河的涟漪。”那时五感未复，只当是幻听。
此刻望着掌心残留的金粉，他忽然明白，那些曾以为的麻木后遗症，竟是撬动法则的反噬——就像此刻，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看见每条血管里流淌的半透明灰色光带。
“该走了。”沙哑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戴雨浩抬头，看见那道熟悉的灰色人影立在圣坛顶端，袍角翻卷漏出星图般符文。
五年间，这人影始终是模糊灰雾，从未显露全貌，但此刻戴雨浩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温度。他抱着戴华斌的骷髅残骸站起身，郑重跪下：“前辈……多谢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人影抬手，虚空中浮现一扇灰色气流编织的门扉，门缝漏出外界草木气息，“记住，你带走的不只是一具骸骨，还有……”话音未落，人影消散在雾中，只留最后一句低语：“莫让引动法则的代价，冻住了心里的火。”
星斗大森林的夜风带着湿润草木香，扑面而来时，戴雨浩几乎站不稳。五年未见的月光格外明亮，将脚下腐叶照成碎金。他扶着斑驳树干，感受着树皮粗糙肌理——这是五年来第一次触碰活物的质感。
靴底碾碎腐叶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戴雨浩独自沿溪流前行。
“终于让哥遇到了精神属性的人类！”
戏谑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在识海炸开，戴雨浩猛然驻足，黑渊在掌心泛起微光。他警惕环顾四周，却只看见摇曳树影和潺潺溪流，没有半个人影或魂兽踪迹。那声音带着冰湖底的冷冽，又混着几分兴奋的震颤。
“谁在说话？”他的声音回荡，惊起几只荧光蝶。
回应他的是天空异变。东南方云层突然诡异地翻涌，紫黑色劫云如活物般汇聚，中心爆发出刺眼金芒，每道电弧都带着慑人威压。戴雨浩瞳孔骤缩，清晰看见云层表面浮现出类似眼睛的光斑，正缓缓转向他的方向。
“啧，怎么刚感应到精神力波动，劫云就来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不耐，“小子，躲远点！哥这劫雷不认人——”
话音未落，劫云中心裂开，万千金色电弧如暴雨倾盆，劈落之处百年巨木瞬间化为飞灰。戴雨浩本能向后翻滚，黑渊在身前划出半圆光盾，却被余波震得气血翻涌。他抬头望去，劫云深处隐约浮现出巨蚕般的轮廓，雪白身躯被紫电缠绕，触须每摆动一次都撕裂空间，露出背后冰蓝色星河流转。
“见鬼！”那声音突然咒骂，“早知道就不该在突破时乱扫……”
“小子，接住哥的力量！”
话音消失的刹那，劫云骤然收缩，化作拳头大小的光球，径直坠入星斗森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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