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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春日

祈繁春

“知言哥,生日快乐。”

云鹤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手指不自然的抠着裤缝边。

这块表是他偶然听到祁知言和他弟打电话时提起的,当时他说起这块表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为了博他哥一笑,咬咬牙脑子一热就买下来了,今天趁祁知言生日终于有机会送出去了。

“打开看看吧。”云鹤面露喜色,因醉酒身体不自觉的晃了两下。

祁知言认出了这块表——觊觎快四个月的劳力士。

漂亮的表盘周边镶嵌着细小的湖蓝色水晶,内里的表针中间呈镂空形状,顶头是七芒星。

这小子真能下血本。祁知言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看着眼前这块晃悠的“梦中情表”,祁知言神色微动,随即恢复平静。忍住了马上拆开戴上拍照发给祁燏炫耀一气呵成的流程,仅仅用手背轻轻抵住了礼品袋。无声的拒绝了自己的“白月光”。亲手送走了自己朝思夜想的“女神表”。

9万的表说出去以为是职场霸凌。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祁知言语调决然却透露出一丝温柔。

云鹤没想到祁知言会直接拒绝他,身为“自恋狂”早就把表调好时间,甚至在袋子上喷了被自己列为“骚的没边”的高级香水。

云鹤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心脏仿佛被几只无形的手捏紧,在酒精的催生下太阳穴突突地跳,手悬在半空。

饭桌上嘈杂的声音将两人淹没,无人在意角落里的暗潮涌动。

耳导喝得七仰八歪,其余人都沉浸在轻快的氛围里。

云鹤低垂着头,头顶好似有一对隐形的狗狗耳朵耷拉了下来。

可爱...祁知言左手支着头看着云鹤,眼神带有一丝玩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知言哥...”云鹤抬起头,微微上扬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睛像是直直看到人的心里,眼底流转着少年复杂的心事。他反手握住了祁知言的手腕,纤细的手腕被紧紧地包裹在手心。

其实祁知言有在定期健身,体质率比较低所以肌肉很紧实。但有着吃不胖和晒不黑的身体特质让他在这位拥有大骨架、结实的肌肉、年轻气盛的莽劲,还比自己小六岁的“类男大”面前仍然自不量力。

既然这样,“女神表”还是乖乖收入囊中吧。

祁知言脸庞掠过一抹柔和,挣了挣手臂。

“你这样我怎么戴表?”

对云鹤没什么抵抗力这一特征也是刚发现的。

云鹤猛地抬头像是中了一等奖。“你同意收下啦?”马不停蹄地从袋子里掏出表,顺着手指滑倒白皙的手腕,扣好卡扣,轻轻拍了拍表盘点点头表示满意。行云流水的操作生怕祁知言后悔。

深褐色的眸子发着亮,自顾自抬起对方的手端详起来。

“真漂亮,衬得知言哥的手更白了。好好看呀,知言哥戴什么都好看。”云鹤翻来覆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这下连狗尾巴都翘起来了。

祁知言也顺着云鹤的视线移向那块劳力士,目光落在表盘的一瞬间,心跳与指针重拍。

咔哒...咔哒...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祁知言自感不妙想抽回手,不料对方却加重了力度。

耍起酒疯来没完没了了这小子。

“知言哥。”

每次云鹤这么叫祁知言,尾调总会轻轻上扬,今天腔调却变得黏腻起来。

周遭瞬间定格。

两人视线交汇。咔哒...咔哒...心跳超过了表针转动的频率。

大事不妙。

“怎么了?”

云鹤扳住祁知言的凳子向自己拉近,凑近了对方的耳朵,安全距离被一步步击破。祁知言不免趔趄,手按在了云鹤的腿上,彼此的心跳交杂在一起,每一寸肌肤都像要被融化。云鹤温热的鼻息扑在祁知言的耳廓,内心的表针被无情的拨乱了。

鉴于前两次告白失败的案例,云鹤这次更大胆了。

我堂堂东厦第一帅哥还拿不下你这个小编剧?内心戏十足的他自信地选在了今天这个略显不合时宜的场合。

祁知言预感到要发生了什么,慌忙避开视线。这一举动却又重新撩拨起云鹤的斗志,对方保持着说悄悄话这个姿势,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我喜欢你。”

就在此刻时针与秒针重合,时间倒转回那年春。

2019年3月17日。

初春,淅淅沥沥的春雨洗刷过街道,温和的阳光席卷大地。

云鹤此时正端坐在场外的角落,翻阅着等下自己要试镜的戏份。刚满二十岁的他脸上还带着青涩,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攥着台词本,嘴里不停默念。

这是他第一次面试,通过经纪人雅姐接到了个烫手的IP。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按照雅姐意思这次不成以后就继续演话剧。

这一场他饰演男一号卫晫铭,有着很强的疑心病,从小在诡谲与刁滑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从未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一起长大最后成为了他的国师的程郅箬。结束了血战的战场上,他看着昔日自己付诸真心的国师,举起短剑问出了彼此此生的结语。

云鹤的腿不自觉的发抖,毕竟也是第一次试镜。

颜值自己还是挺自信的,东厦一哥还能有错?演技也不必担心,毕竟是话剧出身。可是这种权谋题材自己暂未涉及,难免紧张。

云鹤抬起头看向导演,冯导正专心致志看着另一个试戏演员,眉毛紧蹙。试戏演员被吓傻了,手里的短剑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响声。

“对...对不起...导演,我再来...”男子慌忙捡起地上的短剑,语无伦次的解释。

“下一个。”冯导口吻冷峻没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冯导出了名的难搞,一言不合就直接pass。他抬抬手指挥群演就位,全然不顾上一个演员。

完犊子。云鹤心里一惊,眼神乱瞟却不小心对上了冯导旁边男人的视线。

祁知言。祁编。

本次剧本《春日雪》的编剧。

与想象中不同,他本以为写出虚伪狡诈,血腥残忍的文章的作者会像自己的作品一般看起来圆滑算计,面前这位似乎散发着属于春日暖阳般的温柔。天蓝色绸缎的衬衫微微贴合着皮肤,袖口向上挽了两圈,手腕纤细,手指修长白皙。面部线条流畅,让人看起来莫名安心。

祁知言对上云鹤的视线,微点了下头,神色从容冷漠。

云鹤是他一眼看上的,在几十个试镜演员里面的他不论是外貌条件还是演出经验都是个优秀的例子。

证件照上云鹤留着板寸,额头饱满。利落的剑眉、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厚嘴唇,整张脸写着“超强正义感”。这副冷脸的模样也符合卫晫铭的形象。

云鹤收回视线。

祁编冲他点头了?什么意思?我被选中了?还是因为太帅了?

云鹤晃了晃脑袋结束了自己荒唐的想法,刚刚祁知言小小的举动好像抚平了身上炸起的毛。

“冯导,祁编。”云鹤鞠了鞠躬。

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是有优势的,光是站在那就让人忍不住侧目,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

“这形象可以啊。”

“别是个花瓶就行。”

冯导清了清嗓,“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又回到了一丝不苟的模样,和在旁边候场的群演打了个手势。

云鹤轻微地调整着呼吸,捡起了地上的短剑。

城墙外泛起硝烟,浓烟滚滚沁满肺腑。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天空阴沉,落下了灰色的眼泪。

卫晫铭手握短剑,眼神凌厉却又透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迷茫。黑金色的袍尾在泥水里拖拽,发髻被雨水拍打得有些散乱。他从未如此狼狈,却也无可奈何。战争结束后他找到了藏在城墙下的国师。

程郅箬跪在他的面前,神情淡然。

他紧盯着程郅箬,挣扎的内心一次次袭击着他的理智,雨水如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入他的每一寸肌肤。程郅箬的眸子黝黑,与雨夜融合在一起。

卫晫铭打量着眼前人,眉目肃然,想从对方的眼睛看出在其中流转的到底是愧疚还是虚浮。都没有,只有空洞的等候。

死亡的沉寂连雨水的声音也变得震耳欲聋。

“朕留给你最后一句遗言,”卫晫铭声音沙哑,话语间仍透露着冷漠与无情,“程郅箬,你有什么想对朕说的?”他声音弱了几分,带着微小的期许。卫晫铭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深意。

手中的短剑泛着冷光,利刃将斩断彼此的最后一丝情意。

“陛下想要什么便得到了,臣的命也如此,”程郅箬恭敬道,“即便臣百般否认,陛下的利刃却早已抵住了臣的咽喉。动手吧陛下,世间的万物也因陛下淹没在国土里了。”

卫晫铭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程郅箬,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更显单薄的脊背。他从未想到程郅箬会这样回答,对方的存在、动作与话语,显然时刻在击溃他内心每一道防线,禁忌中的禁忌。

卫晫铭快步上前蹲下与程郅箬齐平,伸出左手死死扼住了对方的喉咙。他干涩的眼眶迅速泛起红血丝,却悄然淌过一丝动容。

他早该料到的,这世间除了自己谁都是骗子。承诺的重量无人能承受,只可惜了昔日的时光,就这么被洗刷在腥风血雨中。不甘与自嘲充斥他的内心,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程郅箬,朕成全你。”卫晫铭神色黯然,手臂绷起青筋。

程郅箬面庞发紫,手指把卫晫铭的手臂抠出了血。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两人的身上,万念俱灰的他却在下一秒重获了生命。

卫晫铭松开了手。

程郅箬激烈地咳嗽,一言不发。

卫晫铭起身解下斗篷扔在程郅箬身上,将短剑踢给他,转过身结束了两人的争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对方心软,也许是回想起儿时与程郅箬放纸鸢的场景,也许是扳指深处刻画出的小鸟正在轻啄他的虎口,也许是他无法直视程郅箬的眼睛。

“朕放你走。”

隐忍的泪水划过冰冷的面庞,转瞬却与雨水交缠。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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