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凇澜第三次冲进会议室外的洗手间时，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不该坚持参加今天的项目汇报，更不该在孕吐还没完全消失的情况下尝试喝那杯薄荷茶。
"冰组长，您还好吗？"助理小林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怀孕十四周，原本精致的瓜子脸瘦了一圈，冰蓝色的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最糟糕的是，她刚刚可能把季度汇报搞砸了——在讲解到关键数据时突然干呕，不得不中途离席。
"我没事..."话还没说完，又一阵反胃感袭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出颜爵的消息：「听说我的小冰棒在会议室吐了？需要骑士救援吗？」
冰凇澜忍不住微笑。自从怀孕后，颜爵给她的昵称又多了一长串——小冰棒、北极熊妈妈、企鹅公主...每个都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轻微孕吐」她回复道，「别大惊小怪」
三分钟后，手机又震了：「抬头」
洗手间门口，颜爵斜倚在墙边，手里晃着车钥匙。他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深灰色西装，领带却歪歪扭扭的，显然是一接到消息就匆忙赶来了。
"颜总监，您怎么..."小林惊讶地睁大眼睛。
"来绑架我老婆。"颜爵眨眨眼，大步走向冰凇澜，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起，"各位，借过一下，这位孕妇需要紧急补给冰淇淋。"
冰凇澜羞恼地捶他肩膀："放我下来！我还有报告没..."
"已经让小林把PPT发给我了。"颜爵压低声音，突然正经起来，"我替你讲完剩下的部分，现在你只需要思考是吃香草味还是草莓味。"
被抱进电梯时，冰凇澜终于放弃挣扎，把头靠在他肩上。颜爵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混着一丝咖啡的苦涩，莫名缓解了她的恶心感。
"其实我想吃酸梅..."她小声说。
颜爵立刻掏出手机："记下了，还有呢？"
"突然好想念大学后街那家关东煮..."
"收到。"他装模作样地对着手机说，"通知下去，立刻空运2003年的关东煮过来。"
冰凇澜笑出声，随即又皱眉按住胃部。颜爵的手立刻覆上来，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揉着她的小腹："小坏蛋，又折腾妈妈了？"
这句"妈妈"让冰凇澜心头一颤。她想起六周前那个清晨，当验孕棒上出现两道红线时，颜爵的反应——
他先是呆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突然单膝跪地，把脸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用她从没听过的颤抖声音说："你好啊，小不点，我是你爸爸..."
"在想什么？"颜爵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已经把她安放在副驾驶，正弯腰帮她系安全带。
"在想..."冰凇澜伸手抚上他的脸，"你会是个好爸爸。"
颜爵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小心地避开她腹部，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而我老婆，已经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妈妈了。"
车开到半路，冰凇澜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今天有重要客户吗？"
"推了。"颜爵轻描淡写地说。
"颜爵！那是星云集团的..."
"再大的集团也比不上我老婆的孕吐重要。"他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况且，我让水清漓替我去见了。"
冰凇澜惊讶地转头："我哥哥？他不是最讨厌商业应酬吗？"
"所以我答应他，等宝宝出生后，可以每周带ta去水族馆。"颜爵得意地挑眉，"顺便一提，他现在手机里存的全是育儿知识文章。"
想象水清漓严肃地研究婴儿辅食的样子，冰凇澜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却突然涌出来——这是怀孕后常有的情绪波动，但这次更多是因为感动。
"哎哟，怎么又下雨了？"颜爵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最后直接用袖口轻轻擦她的眼泪，"是不是想吃的东西太多了选择困难？"
"不是..."冰凇澜抽噎着，"是荷尔蒙..."
"好好好，都是荷尔蒙的错。"颜爵顺着她说，眼里盛满宠溺，"等小不点出来，爸爸一定好好教育ta。"
第二天是产检日。冰凇澜在B超室里躺下时，颜爵紧张得像要参加高考。他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看到没有？"医生指着模糊的图像，"这是小手，这是小脚..."
当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声充满房间时，冰凇澜感到颜爵的手猛地收紧。她转头，惊讶地发现丈夫眼眶通红。
"颜爵...？"
"没事..."他声音沙哑，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就是觉得...太神奇了。"
回家的路上，颜爵异常沉默。等红灯时，他突然说："阿冰，我们把次卧改成婴儿房吧。"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我想亲手装修。"他认真地说，"从墙面颜色到每一颗螺丝。"
冰凇澜这才明白，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颜总监，此刻只是个想为未出世的孩子做些什么的普通爸爸。
周末，水清漓突然造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他皱眉看着正在组装婴儿床的颜爵："你就让她闻这些油漆味？"
"水性漆，零甲醛。"颜爵头也不抬地继续拧螺丝，"而且通风三小时了。"
水清漓冷哼一声，转向妹妹："脸色怎么还这么差？他都没给你做饭吗？"
"哥哥..."冰凇澜无奈地接过补品，"颜爵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煲汤，我都胖五斤了。"
水清漓将信将疑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营养餐，每个容器上都贴着便签：「午餐：山药排骨汤，微波2分钟」「加餐：坚果酸奶，记得回温」...
"哼。"他又哼了一声，但表情缓和了些，"下周我带深海鱼来。"
晚上，冰凇澜在厨房切水果时，水清漓突然问："他...对你好吗？"
刀尖顿了一下。冰凇澜抬头，看见哥哥眼中熟悉的担忧——那是父母离世后，十五岁的少年独自抚养妹妹时留下的印记。
"他每天记录我的饮食和睡眠，学习孕妇按摩，甚至..."冰凇澜脸一红，"连妊娠油都是他帮我擦的。"
水清漓的表情像是吞了柠檬："...细节就不用说了。"
"哥哥，"冰凇澜放下刀，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担心，但颜爵真的把我照顾得很好。"
水清漓沉默地洗着草莓，突然递给她一颗："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一不舒服就爱吃酸的。"
记忆突然闪回——八岁的她发高烧，少年水清漓跑遍半个城市买山楂糕。那个雨夜他摔得满身泥泞，却把怀里的纸包护得严严实实。
"所以..."水清漓别扭地补充，"如果他忙不过来...我可以来帮忙。"
冰凇澜眼眶发热，伸手抱住了哥哥："谢谢你。"
深夜，冰凇澜被小腿抽筋疼醒。她刚发出一声闷哼，身边的颜爵就立刻坐起身。
"又抽筋了？"他声音里毫无睡意，双手已经熟练地握住她的小腿，"左腿？"
冰凇澜点头，疼得说不出话。颜爵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绷紧的肌肉，力道恰到好处地按摩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
"好点了吗？"几分钟后，他轻声问。
疼痛渐渐消退，冰凇澜长舒一口气："你怎么醒得这么快..."
"练出来的。"颜爵躺回她身边，小心地把她圈进怀里，"现在我是冰凇澜专属的人体警报器。"
她笑着往他怀里钻，突然感到腹部被轻轻踢了一下。
"颜爵！宝宝动了！"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两人屏息等待。几秒钟后，又是一下轻微的撞击，正好顶在颜爵掌心。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小不点在跟我击掌呢。"
那一刻，冰凇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父母的缺席、童年的坎坷、哥哥的担忧...所有遗憾都被这个温暖的瞬间填平了。
孕二十周时，颜爵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当冰凇澜被蒙着眼睛带到客厅，摘下眼罩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蓝白色气球，以及站在中间、举着"恭喜舅舅"横幅的水清漓。
"这是...？"
"性别揭晓派对！"颜爵兴奋地拿出一个蛋糕，"我们特意没提前看结果，就等现在一起..."
冰凇澜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布置了各种检测设备——水清漓带来了专业听诊器，颜爵则准备了一堆育儿书籍。最夸张的是，墙上挂着两块白板，分别写着"支持男宝"和"支持女宝"，下面已经画满了正字。
"你哥赌是男孩，"颜爵凑在她耳边说，"我赌是女孩。"
蛋糕切开，蓝色的奶油夹心让水清漓难得地露出胜利的微笑。颜爵假装沮丧地叹气，却在她耳边悄悄说："其实我偷偷希望是男孩，这样就能和我一起保护你了。"
派对结束后，水清漓破天荒地留下来帮忙收拾。当他在厨房洗碗时，冰凇澜听见颜爵对他说："谢谢。"
水清漓头也不回："谢什么？"
"谢谢你...把她养得这么好。"颜爵的声音罕见的认真，"让我有机会遇见这样的阿冰。"
水流声停了。水清漓转身，用沾着泡沫的手指点了点颜爵的胸口："记住，你现在守护的是两个我最重要的人。"
冰凇澜站在门外，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该死的孕期荷尔蒙，她在心里抱怨，却任由幸福的泪水打湿衣襟。
那天夜里，颜爵趴在冰凇澜隆起的腹部，对着里面的小生命絮絮叨叨："今天舅舅夸你了哦，说你有活力...不过不许学他的冰山脸，要像妈妈一样爱笑..."
冰凇澜抚摸着他的头发，突然想起婚礼上颜爵的誓言："我会让你的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幸福。"
现在看来，他正在兑现这个承诺——不仅是对她，还有他们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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