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盛夏的清晨终究是不一样。

与正午的烈日相比起来可令人舒服太多了。

今早戚长卿苏醒时意外地不是被广场舞大妈们的音乐声吵醒。

她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去掏手机—— 5：40

比闹钟提前半个小时，比大妈们早了20分钟。

不过也好，昨晚入睡前戚长卿还计划与楼下那些跳舞阿姨商讨跳舞时间呢。

想到这，她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挂着几滴泪珠，令她兴奋又疲倦。

发梢，脸颊，夜风的刺激…

戚长卿不好意思地把脸蛋埋进枕头。不一会儿，她将脸扭出，张开手指感受刺进房间溜到她床上的一缕阳光，不禁弯起了嘴角弧度。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房门刚被开了一条缝，客厅的灯光便刺入她本就没适应光亮的眼睛。

戚母已起，厨房的灯也大亮。她愉快的歌声，夹带着油烟机的轰隆声孤独地在出租房的上空飘荡。

戚长卿还怕吵到母亲和弟弟呢。

“姐姐！”

是牙都还没长齐的粘人弟弟呢。他的呼声随他跑来的声音一齐传来，戚长卿猝不及防地被这小孩扑了个满怀。

“端端。早上好啊。”

戚意木听到姐姐温柔的招呼声，两只小手在两边挥动，像一只雏鸟扑腾的翅膀——甚至是还没长好羽翼的翅膀。“姐姐吃早饭啦～”

戚长卿莞尔一笑。

戚母刚把炸好的油条放到桌上，看了一眼长卿和意木，随即回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时间过了两刻钟，戚长卿终于在戚意木的磨人下完成了早餐。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挎了白色斜帆包倚在门边的鞋柜上，正打算出门，戚母的声音似乎是掐着点的出现在了她身后——

“长卿，今日考试也要顺利哦。”

这是他们的传统。从戚长卿记事开始，戚母在戚长卿每次考试前都会送上这一句祝福。

戚长卿或许是太习惯了，只是简单点了个头就开门离去。

“长卿，出发了吗？”

戚长卿一边接悠珩的电话，一边在包里翻找耳机。

“嗯。”

她已经连好了蓝牙，设备不是很好，多说了悠珩也听不清。

街道两边都栽了茉莉树，她在一棵开的最艳的茉莉树下停下，抬头盯着出神。

“长卿，不用等了。”

戚长卿没回话，在茉莉树下微微点头。她在想，为什么大家都钟爱茉莉呢…

对面正好跳到绿灯，戚长卿点开音乐，躲进人群顺着人流向前走，走到她该抵达的对岸。

昨夜的保安大哥养生得很。

“哟，你是昨晚那个…卷发女生？”他一边伸展身体，一边笑嘻嘻地像打招呼似的看着戚长卿。

“早啊。”

“你是我今早看到的第三个早起学生。”

戚长卿没怎么上心，她现在要做的是赶到301。

第三个早到的学生？大抵不是她这个年级的。

果然，301的门还没开。但是锁却被扣到了一边。

“里面会有人吗？”戚长卿暗暗思忖，考试前学生会的会安排人查考场设施，李容身为学生会会长来的不晚吧……

想到这，教室内飘出一阵笑声，矜持里带着奔放——“李容，你……真的…？”

戚长卿抬起推门的手突然顿住。

她呼了一口气，双脚往后退了几步。

“李容，想不到嘛。”

“怎么突然破格送人女孩子回家了？”

听到这，戚长卿抓紧包的手松了松。

“李容诶，你……没什么说的…？”

接着是一阵沉默，再然后是身体撞上课桌的响声。

“文心，闹够没有。”

“难怪昨晚讲到某个话题耳朵红了咯～”

接着是课桌被猛踹一脚的响声。

“你开什么玩笑都可以。唯独…”

戚长卿听不下去了，她转身时右脚用力过猛在地上搓出了声响，空荡荡地在走廊响彻着。

李容话语停滞，文心警惕地向着走廊问了一声。

戚长卿现在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她的身体像被凝了蜡，毫无抵抗地被粘在原地。

“戚同学？”文心推开了后门，李容没跟在她后面，而是站在窗边不耐烦地盯着文心的方向。

“来了就进来吧。”文心肯定是料到戚长卿的偷听，但仍是维持着该有的礼貌，只不过话语里带了丝丝警告之意。

戚长卿机械地点点头，双手捏着包往教室里挪动。文心留出了进门的空间，见戚长卿一只脚已经跨了进来，笑了笑，走出了301。

她不在301考试，而是隔壁的302。

戚长卿这会倒是巴不得文心在场，现在她的心与以往的跳动完全不同，仿佛早已濒临死亡。

“来了多久了？”

李容开口问道，身子顺势靠到窗上。

戚长卿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说话。

“找座位吧。”李容无奈地退了一步，说完便拿出了口袋里的语文资料。

戚长卿总算获救，她不用数，李容站的那个位置，旁边的就是她自己的。戚长卿慢慢走过去，晨曦洒在李容认真的脸庞上，眼睑在洁白的资料表面投下温柔的阴影。

她刚把包挨到桌边，手机突然从拉了一半拉链的包里掉落。“啪”

李容的目光缓缓移过来，她顿了一会，开口：“桌子摇吗？”

说完，她朝戚长卿走来，蹲下身，捡起手机将它塞进自己口袋。

“知道这里监控开着吗。”

李容这句说的很小声，戚长卿差点没听清。李容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抬起右手下压，示意戚长卿也蹲下来。

戚长卿的心跳漏了半拍，她似乎是不带脑子似的，别人说什么自己做什么。理不清道理。

李容凑近了一点，微风再次拂过，戚长卿明显闻到了李容身上淡淡的烟味。

“考完拿手机。”李容小声说完，突然站起身，戚长卿甚至连抬头的动作还没做，李容已经重新走回窗边，接着是风捎来的另一声——“还有纸条的事。戚长卿同学，不应该好好学习？”

戚长卿被吓了半秒，但是她不得不感谢上天赐予李容今天的仁慈啊……

“嗯。好的。不好意思…”

李容没回话，仿佛她在戚长卿反应前就早已重新投进了语文资料里。

戚长卿也不打算多说，拿出了语文资料，但能分给它的注意力只占大脑的三分之一。

考生陆续到来。

考试开始。

“铃铃”“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否则……”

“否则长卿迟早死在考场里咯～”

悠珩在303，一下考便跑了出来，挂在戚长卿身上调侃她。

“怎么样？和李容考完一场怎么样？”

戚长卿摇摇头。

“不好？还是……太？好～”

戚长卿又摇摇头。“李容知道了纸条的事了…”

悠珩“哎”了一声。“习惯，清飏嘴巴能有多严？”

戚长卿笑了笑，答道：“没事啊。李容大方着呢。谁说李容冷血了？”

“长卿，你是，傻了？……”

【六】我的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