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星辰比往常更暗淡一些。莫比乌斯环的轨道悬浮在虚空里,隐隐散发着光芒。
江北辰数着第1312颗流星滑落,手中的痛感如期而至——林南星在莫比乌斯环另一端的轻语在他手心里烙下她的时空坐标。他曾无数次追寻过那个坐标,但莫比乌斯环总是在他第1314步时翻转,触手可及的失之交臂成为了他永远的遗憾。
莫比乌斯环开始翻转了,环面暴露在橙黄色的晨昏线下,宁静而永恒。
林南星的嘴唇轻轻颤动,微不可闻的话语在虚空中隐没。一只带有她温度的怀表,此刻正静静的躺在江北辰的手中。
''你听,克莱因蓝在哭泣。''林南星的残语在江北辰的耳畔回响。江北辰看着手中的怀表,表壳渐渐蔓延的铜锈抵不过时间的腐朽,表盘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13:14分。
江北辰想起上次轮回结束时,那些未能寄给林南星的信在信封里化为了齑粉,句尾的墨点晕出黑夜,淹没了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呢喃。
短暂的黎明之后,黄昏又一次漫过莫比乌斯环。林南星旗袍上的山茶正在枯萎、凋零,然后变为无数凤蝶飞向虚空。
于是,江北辰在莫比乌斯环的背面看见了无数个林南星:她在梳妆台前涂着口红;她在咖啡店角落冷落人间的车水马龙;她在夜深人静中写下属于自己的乐章……
林南星的幻影如花火般绚烂,却转瞬即逝。在江北辰的注视中,林南星的那些幻影化作流淌的暮色,绽出玫瑰样的晚霞。
''知道吗?''她微弱的声音穿过晨昏线,穿过千百次轮回,传入到江北辰的耳中,''我们在某个虚幻的世界相拥,倒影却隔着光阴遥望。''
第1313颗流星滑落,莫比乌斯环又一次翻转,错落的缺憾在两个角落呈现。
林南星走过潮湿的长廊,带着泥土味的水汽将时光笼罩的一片朦胧,褪色的朱漆地板在她脚下吱呀,像岁月在不经意间发出叹息。
长廊的尽头有一只蓝釉瓷瓶,每轮回一次,时间就会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裂纹。
''咔嚓'',一道新的裂纹浮现。''你听,克莱因蓝在哭泣。''林南星抚摸着瓶身,细雨将她的低语带向远方。
雨还在下,雨水顺着檐角一滴滴落下。每一滴都留存着他们初见时的场景:枝桠相连的树在地底盘根错节,可花期却永远隔着一个春天的距离。
江北辰坐在窗前,一遍遍改写着想寄给林南星的信。他的钢笔在纸上摩挲,信纸的背面映出似水的流年。
他的桌边摆着一个小礼盒,里面放着林南星给他挑选的怀表。他看了一眼时间,13:14分,这是林南星为他调的时间。
夜色静谧,月光顺着江北辰的窗棂四溢。漫天飞舞的流萤藏着一段段旧时光:潮汐追着月亮的脚印涨落,但浪尖永远够不到月亮的银边。
瓷瓶上的裂纹已爬成藤蔓的形状;钢笔尖突然悬在''见''字最后一笔。
江北辰想起某个黄昏,林南星教他写信笺抬头时,秀发间垂落的夕阳正渗进墨水里。恍惚间,钢笔尖的墨水在信纸上晕开。第1314封未写完的信已然褪色,"见字如晤"的起笔处洇出林南星的侧脸。
林南星将耳朵贴在瓷瓶上,晚风吹过瓶口,在晨昏线交替的刹那,她听到了瓶底凝结的水珠里那半句未说完的耳语。瓶身的1314道裂纹,拼出了江北辰最后一次回眸的样子。
莫比乌斯环无言,只是静静的翻转。一次,又一次。可任其如何翻转,却始终回不到林南星与江北辰在星空下执手的那一刻。
一千三百一十四场周而复始的循环,他们在错位的时空中相望。正如两颗擦肩而过的星芒,无限逼近过,却永远没有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