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一身红袍,金色的发钗在头上盘出了一个好看的发型。她的嘴唇轻轻抿在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窗外,大红色的囍字正正的贴在外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新郎官已在门口等候,他拱手向前来贺喜的人们一一道谢。
窗内,新娘的妆容已然画就。镜中女子眉眼如画,却掩不住眼神中的那一丝怅惘。恍惚间,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如梦似幻。一滴泪水悄然滑落,混着脸颊上的胭脂,洇出淡淡的红痕。
''你终究还是失约了。''
民国二十年,日军侵华,国难当头,千万热血男儿开赴前线,与日军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战斗。
''儿子,这门婚事我已经给你讲好了,你必须得去!''余府上,余老爷不容置疑的对着他的儿子说。
''爹!您也看到了,现在山河破碎,我要参军报国!''温文尔雅的余君怀少有的顶撞了父亲。
''混账!打仗之事自有他人去做!你是余家独子,余家的兴衰都系于你身!咳咳……''余老爷似是动了气。
''爹,您消消气消消气。''余君怀拗不过父亲,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余老爷亲自带着余君怀去到林府。当余君怀看到了余老爷为他谈妥的未婚妻时,不禁愣住了。那位姑娘朝他笑笑,脸红红的,有两个酒窝。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见过。
两家对对方的孩子都很满意,没过多久便张罗着置办婚事。
婚礼前夜,余君怀坐在窗前,久久的凝视窗外,最终下定了决心。他简单打理了一下行装,随后写下了一张纸条,趁着万籁俱寂偷偷的溜出了家门。他将纸条放在他未婚妻的窗前,纸上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待抗日成功,我许你十里红妆。
''新兵余君怀报道!''军营内,余君怀换上了军装,在短暂的训练后他就要奔赴前线。而此时,余府早已乱作一团,余老爷气的破口大骂。只有林南风,默默将这份牵挂藏在心底。
抗日的日子很长、很苦。余君怀一路转战,从一个新兵做到了排长,又一步步升到了团长。每一次战斗,他都身先士卒,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只为守护身后的山河与百姓。
等候的日子很长、很苦。春去秋来,林南风掰着手指一天天的数着日子,期盼有朝一日余君怀骑着高头大马,身披荣耀、衣锦还乡。
“余君怀!你听好了,这个阵地你必须给我坚守三天!各级军官依次顶上,要是敢放鬼子过去半步,我拿你是问!”师长在电话那头下达了死命令。
''是!''余君怀撂下电话,立刻召集部队赶赴前线。
''轰!''一发炮弹落在阵地附近,掀起阵阵尘土,日军又开始了疯狂的冲锋。''兄弟们顶住了!!!''余君怀嘶吼着冲在最前面。
一次、两次、三次,他们不断的打退了日本人的冲锋。一千人、五百人、一百人,他们的人数也在不断锐减……
天暗了,如残血般的夕阳映照着破损的军旗。硝烟弥漫,阵地终是失守。三天后日本人踏过了余君怀的防线。
噩耗很快传至余府,余老爷气急攻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林南风听到余君怀战死的消息,始终不愿相信。可等她看到余君怀盖着旗的灵柩停在余府的灵堂时,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彼时,正值深秋,落叶纷飞,夹杂着漫天飘散的纸钱。秋风呼啸,似是在为这对有情人悲叹。落叶与纸钱被风卷至高空,而后又缓缓飘落,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林老爷给女儿改嫁了,也是当地贾商的儿子,算是门当户对了。
出嫁前的日子里,林南风时常神思恍惚,总觉得这不过是场噩梦。她幻想着余君怀会在她床边,拍拍她将她叫醒。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一句话将林南风拉回了现实。窗外,月亮冷冷的挂在天上。
几天后,林南风的花轿在笙歌鼎沸中起轿;余君怀的棺椁在招魂幡的引领下起灵。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愈行愈远。自此,他们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或许他们的名字,早已注定了这遗憾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