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个在乡下替人看风水的“半仙”,村里人都这么叫他。他总说我身上有特殊的“气”,要我离那些弯弯绕绕远一点。我没当真,上了大学,进了城市,就更没提过这些。
那年我大一,刚满二十岁,学校组织我们新闻系的去做社区服务,是给一个老社区的“记忆采集”项目,说白了就是采访一些老居民,记录他们的故事。我被分到了一片老旧的院落,那里住着一位据说很久不出门的老人。
项目指导老师给了我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陈青云。
老师说,陈老先生年轻时是位记者,后来身体不好就一直在家休养,很少和人交流。采集他的故事,可能会有些难度,但他的经历一定很丰富。
我带着采访本和录音笔,按着地址找到了那个老社区。社区很安静,院落里的树木枝繁叶茂,透着一股子年代感。我敲开了陈老先生家的门。
门开得很慢,发出“吱呀”一声。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穿着一件旧布衫,显得很瘦弱。
“您是陈青云先生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
老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浑浊,但又似乎带着一丝探究。
“学校派来的?”他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点头,说明了来意。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我进了屋。屋子里很暗,拉着窗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家具都很老旧,但摆放得井井有条。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开始采访。但老人并没有坐,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来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我来了。”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十年了。”老人缓缓说道,“终于等到你。”
我愣住了,三十年?我才二十岁,他等了我三十年?这全不符合逻辑。我以为老人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把我认成了别人。
“陈老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我是今年的新生,来做社区服务的。”我解释道。
老人摇了摇头,他走到一张书桌前,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然后在采访本上写下了几个字。
他写的是:丙戌年,七月,血月。
然后他把本子推给我,声音沙哑地重复了一句:“丙戌年,七月,血月。”
我看着本子上的字,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丙戌年?七月?血月?这些词语听起来就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而且,老人并没有在采访本上签字,证明我来过,而是写下了这几个字。
我试图再问他一些问题,但他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仿佛他能透过我的皮囊,看到更深的东西。
最后,我只能带着那个写着“丙戌年,七月,血月”的采访本离开了。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老人依然站在那里,目送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