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对于金钱，我是异类，所知无多，敢于追逐的机会更少。读书时，常为几块钱发愁。后来，每次回头看狭小的出租屋，那堆积的账单，就是青年的记忆了。我不喜投资，不畏惧负债，从未有过为某种财富而冒险，惦记某个暴富机会念念不忘的时刻。街边小店和奢华会所，于我而言，是同一物种。

虽然，据我所知，地球上有无数逐利者，都生活在同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比如我的朋友，大师兄王凯，我们通常叫他「金钱鼠」。

不知哪个女生私底下说过：大师兄这个人嘛，虽然眼里只有钱，但长得颇像某个电影明星，沉默时，便有魅力。

我并不这么认为，有一回不小心露出来，被人批评了一句：仇富。其实，我只觉得他那张脸，更像电视剧里流行的反派金融家。

大师兄王凯说的每句话，仿佛都是金科玉律，担心哪怕听漏了一句，就会丢失改变人生的机会。他永远西装革履，整张脸如同戴着面具，基本就是精致利己的模板。他的嘴永无停歇，自夸就算一人对着K线图，也能分析半钟头。觥筹交错之际，他经常从巴菲特说到区块链的未来，从小道消息跳到灰色产业链，也能前一秒钟大聊股权投资，转眼说到在某个小国洗钱的经历……要么品着一杯拉菲，或抽着古巴雪茄。久而久之，对于「金钱鼠」之名，王凯也甘之如饴。

我与他截然不同，我的世界是灰色的，低调、平淡、安稳。他的世界是金色的，充满变数、刺激、和膨胀的欲望。我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却因为一次偶然，有了交集。那是我刚毕业的时候，误打误撞进入了他所在的金融公司。他当时已是公司的骨干，而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助理。他看我老实木讷，便时不时地“点拨”我几句，当然，这些点拨都围绕着如何更快地赚钱。

“小李，你这样不行，”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手里有点闲钱，就该让它生崽子。放银行？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我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然。我觉得钱够用就行，没必要冒风险。

“风险？没有风险哪来的收益？”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人生最大的风险，就是什么都不敢尝试。”

他总是这样，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向我灌输他的金钱哲学。他会告诉我某个股票即将暴涨，某个项目稳赚不赔，某个灰色地带利润惊人。起初我只是听听，后来，或许是被他的热情感染，或许是内心深处也有一丝对财富的渴望，我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建议，投入了一小笔钱。

那次投资，我竟然真的赚了一笔。虽然不多，但对我来说已经是笔巨款。我有些激动，也有些不安。王凯得知后，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世界啊，胆子大点，机会就多点。”

这次小小的成功，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方面，我感激他带我赚了钱；另一方面，我隐隐觉得，他所追求的东西，离我的价值观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