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龚衡二十一岁那年，在边境密林的暴雨中完成了他的封神之战。
那本是一次常规侦察任务，直到陈言蹊所在的狙击小组在定位时暴露，陷入重围。指挥中心传来撤退命令时，龚衡正透过观测镜看着三公里外逐渐收紧的包围圈。
“龚衡，立即撤离。”通讯器里的声音冷静而威严。
他放下观测镜，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地形数据：“给我十七分钟。”
“这是命令！”
“十七分钟后，我会带着陈言蹊在二号点汇合。”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如果超时，我接受一切处分。”
他没有等回复，切断了通讯。
后来军事法庭上，有人问他为何违抗军令。他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冷静：“因为我能做到。”
二
世人都说龚衡有天赋，却不知道天赋对他而言是诅咒。
七岁就能拆装所有制式枪械，十二岁在军区比武中赢了职业狙击手，二十一岁成为本世纪最年轻的“枪王”。但这些光环背后，是他日益清晰的困境——他太超前了，超前到整个体系都在试图驯服他。
“龚衡，你的战术太冒险了。”教官指着沙盘说。
“但这是最优解。”他调出数据模型，“伤亡率可以降低42%。”
“战争不是数学题！”
“那它应该是什么？”他真诚地发问，眼神干净得令人恼怒。
他从不故意挑衅，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方式，人们却偏要选择次优。这种纯粹在旁人看来，成了最极致的傲慢。
三
救出陈言蹊的那场战役，成了他军旅生涯的分水岭。
在密不透风的雨林中，他独自穿越了七道封锁线。当他在沼泽边找到重伤的陈言蹊时，这个以冷静著称的狙击手正用最后一点力气握着枪。
“还能走吗？”龚衡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
陈言蹊摇头，声音虚弱：“你不该来。”
“确实不该。”龚衡撕开急救包，“但我想来。”
他背着陈言蹊在雨中行进了九公里，击毙了十三个追兵。每一个决策都精准如手术刀，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当他们在约定时间抵达汇合点时，指挥中心的沉默比任何褒奖都更有分量。
那一战为他赢得了二等功，也彻底坐实了“离经叛道”的评价。
四
巅峰之后，便是漫长的下坡路。
不是他变弱了，而是别人追了上来。那些曾经仰望他的人开始质疑：“龚衡的巅峰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他听见这些议论，从不辩解。依然每天第一个到训练场，最后一个离开。依然在战术推演中提出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方案。
“龚衡，收敛点。”陈言蹊某次私下劝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擦拭着枪管，头也不抬：“那就让风来。”
他不是固执，只是太清楚自己的价值。在真正关键的时刻，那些指责他离经叛道的人，最终都会把希望寄托在他的“不守规矩”上。
五
关于天才，有个残酷的真相：普通人穷极一生追求天赋，有天赋的人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努力修炼让自己从人飞升为神，最终成为了围剿孙悟空的十万天兵天将之一。
而龚衡，生来就是被围剿的那只猴子。
他曾在图书馆翻到过自己的评估报告，上面写着：“能力超群，但需加强纪律性。”他合上报告，无声地笑了。他们永远不懂，正是这种“不守纪律”，让他在关键时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六
二十八岁那年，龚衡带队执行一次跨境联合行动。在最后关头，指挥部下达了明显有误的指令。
“龚队，怎么办？”队员看着他。
通讯器里传来催促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三秒后，他做出了决定：“按原计划执行，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后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庆功宴上，首长拍着他的肩膀：“龚衡啊，你就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举杯，一饮而尽：“如果只是为了让人省心，我就不该来当兵。”
七
如今的他依然会在训练场上把新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依然会在战术会议上提出让参谋部头疼的方案。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按部就班。
他难得地笑了笑：“如果所有人都按部就班，谁来打破僵局？”
这就是龚衡——被贴满标签，却从不被定义；看似在走下坡路，实则一直在开拓新的高度。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真正的天才，不是站在顶峰的人，而是不断重新定义顶峰的人。
英雄迟暮？不，英雄从不迟暮。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书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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