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如此喜气洋洋的冥殿内,火麟飞却独自一人坐在了冥殿外的石阶之上,背影孤单而又落寞,握着的酒盏在指间微微发颤。辛辣的酒水顺着喉管灼烧而下,胃里翻涌的却不是醉意,而是铺天盖地的酸涩。他仰起头望着盘旋在冥殿上空云层间的紫色玫瑰——那是夜凌云单膝跪地向天羽诉说爱意时,掌心腾起的异能量,如流动的星河缠绕着他托住天羽的双手。男人低沉的誓言穿透暮色:"自遇见你起,我便不再是孤傲的夜影,而是甘愿坠入凡尘的星。"
话音未落,夜凌云化作流光冲入云层。他周身环绕的暗紫色能量如活物般肆意蔓延,在苍穹间勾勒出巨大的玫瑰轮廓。花瓣层层舒展时,竟发出琉璃相击的清响,每道纹路都流淌着液态星光。夜凌云以自身为笔,在云海里游走盘旋,异能量墨痕所过之处,云层翻涌着瑰丽的漩涡,宛如用宇宙的颜料在天幕作画。
最外层的花瓣逐渐虚化,化作细碎的光点飘落,落在天羽发间,映得她眼底泪光愈发璀璨。整朵玫瑰悬浮在绯色的云霞里,比熔金的夕阳更夺目,比血色的晚霞更缠绵,像是将整个宇宙的浪漫都凝聚成了这一抹紫色幻影,当最后一道异能量玫瑰的纹路在云层间晕染开,夜凌云如流星般向着天羽俯冲而下。风卷起他玄色长袍猎猎作响,而他眼底只有那道粉红色的身影。"天羽,我爱你!"这声呼喊裹挟着穿透云层的炽热,像是要将积攒千年的情愫尽数倾泻。
天羽仰起脸,泪珠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在暮色中折射出细碎的光。她踮起脚尖,颤抖的指尖拂过夜凌云鬓角凌乱的发丝,呢喃声比羽翼掠过水面还要轻柔:"凌云,我也爱你。"话音未落,被玫瑰光晕笼罩的两人相拥在一起,周遭漂浮的紫色光点簌簌坠落,宛如一场温柔的花雨。
天羽回答的这六个字一字不落地落在火麟飞耳中,火麟飞僵立在原地,喉间泛起铁锈味。这短短六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箭矢,穿透他故作坚强的伪装,直直刺入最柔软的伤口。远处缠绵的身影与耳边滚烫的告白交织成网,将他困在回忆与现实的裂缝中,连呼吸都成了钝痛的折磨。火麟飞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景,忽然尝到齿间腥甜——原来心碎的声音,真的会震碎灵魂的铠甲。
"凭什么?"破碎的呢喃消散在风中,火麟飞想起在龙莹墓前,天羽替他包扎伤口时指尖的温度。那时他说要做彼此最坚实的后盾,可如今这份温柔却成了扎进他心口的冰刃。命运齿轮转动的轨迹,竟将这份刻骨铭心的誓言碾作齑粉。
忽然,一阵清冽的酒香漫过火麟飞焦苦的思绪。龙戬不知何时立在身侧,手中白玉盏盛着琥珀色的琼浆,温润的嗓音带着几分叹息:"火麟飞,这坛醉忘忧是冥界特酿,饮下便可不忆前尘。"顿了顿又说道"有些执念,终是强求不得。"
火麟飞猛地夺过酒盏,酒水泼溅在衣襟上,映出更深的暗红:"龙戬,你说我们守护的正义,是不是个笑话?"喉间涌上的腥甜混着酒水吞下。
龙戬指尖摩挲着青玉酒盏的纹路,不慌不忙开口:"你追逐的究竟是正义,还是..."话音戛然而止,他银眸中流转的幽光如淬了寒的剑,直直剜进火麟飞眼底最深处。远处玫瑰幻影尚未消散,零星的紫色光点落在火麟飞发梢,却映得他苍白的脸色愈发可怖。
火麟飞喉结剧烈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为她踏碎生死!"火麟飞突然挥臂扫落石桌上的酒盏,瓷片迸裂的脆响惊飞栖在檐角的夜枭,"她指东我绝不向西,她要光我便燃尽自己!可到头来..."猩红血丝在眼底疯狂蔓延,他踉跄着抓住龙戬的银甲,"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龙戬任由他攥着,语气却冷得像淬了冰:"就算天羽始终与我们并肩,夜凌云为她独闯玄冥黑洞,为她散尽能量重塑羽翼..."他顿了顿,看着火麟飞逐渐凝固的表情,"这些你可曾做到?"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火麟飞天灵盖。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那日在玄冥黑洞深处,浓稠如墨的暗能量疯狂翻涌。暗紫色的能量漩涡如巨兽之口,将冲击玄冥黑洞的天羽纤细的身影一点点吞噬。她的惊呼声被扭曲的空间撕扯得支离破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夜凌云的云蝠盾化作流光,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足以撕裂星辰的重压尽数挡下。
那时的自己僵立在原地,能量在掌心凝聚又消散。记忆如利刃割裂时空,倒退回几个时辰前——天羽与风耀激战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放,她周身暴涨的异能量令他心悸。那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像一根刺扎进他的心底,生出可怕的猜忌:若有朝一日对抗冥王,天羽是否依然会成为横亘在他面前的阻碍?
"她投靠了冥界,她背叛了你,就让她死在这里吧。"心魔的低语在耳畔盘旋,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理智,火麟飞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内心两股力量疯狂拉扯,一边是血脉偾张的救援冲动,一边是被背叛的刺痛与恐惧。恍惚间,他又看见天羽在对他微笑的模样,那笑容如春日暖阳,却比黑洞的暗能量更灼人。
"比起亲眼看着你死,我更不能接受的是你背叛我。"火麟飞的睫毛剧烈颤动,最终缓缓阖上双眼。黑暗笼罩视线的刹那,某种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听见自己心底破碎的声音:"与其看着你成为敌人,我宁愿...留住记忆里的你。"这一念之差,成了扎在他心口的永恒倒刺。
当他再次睁眼时,夜凌云正抱着昏迷的天羽从黑洞中飞出。火麟飞转身离去,脚步踉跄,背影被黑暗吞噬。而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秘密,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在心底不断溃烂。火麟飞终于明白,原来从那个瞬间起,他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风卷着破碎的花瓣掠过耳畔,火麟飞的瞳孔骤然收缩——如果没有夜凌云的紫芒破空而来,那时天羽涣散的目光中倒映的,必然是自己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天羽曾经说过,在最危险的时刻,人总会下意识呼唤最重要的名字。若不是夜凌云横插一脚,那个名字本该属于自己。
喉间泛起腥甜,火麟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里夜凌云挡在天羽身前的身影,与方才婚礼上相拥的剪影重叠,刺得他眼眶生疼。是夜凌云用云蝠盾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救赎,用深情的誓言偷走了天羽的真心。明明在更早之前,他们就曾许下并肩守护正义的诺言,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夜凌云手中最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
"是他...是他把天羽从我身边夺走!"火麟飞踉跄着扶住石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的轮廓仿佛一头困兽。在这场宿命的角逐中,他输得彻彻底底,而罪魁祸首,正是那个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夜凌云。
"都是夜凌云!都是夜凌云!"火麟飞猛地后退,撞翻身后的青铜灯台。摇曳的烛火映得他面容扭曲,眼中恨意却掺进一丝癫狂的希冀,"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仿佛这样就能将记忆里那个横刀夺爱的身影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