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看着水镜中自己与夜凌云的最后一次轮回,也就是这次……
水镜中,冥界营帐外,血色月光浸透玄铁战旗。当狮王的贺声穿透帘幕,冥王握剑的指节骤然收紧,暗紫色披风下的身躯微微发颤。他大步踏过满地狼藉的兵甲,掀开缀满暗纹的帐幔,血腥味与乳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
“参见冥王!”众将领齐刷刷单膝跪地,却挡不住帐内此起彼伏的惊叹。襁褓中的女婴裹着黑绸绣金的襁褓,粉扑扑的小脸皱成一团,却在望见玄铁面具时突然绽开笑容,两只藕节似的小手在空中挥舞。
冥王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摘下染血的手套,指腹轻触那吹弹可破的脸颊,冰冷的面具下传来极轻的抽气声。女婴突然抓住他的食指,咯咯的笑声清脆如铃,在营帐内荡开层层涟漪。圣界与冥界绵延千年的战火,此刻都化作帐外呼啸而过的夜风。
“天羽……”冥王低声呢喃,声音比往日更显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入怀中,黑甲上的尖刺擦过襁褓时,竟罕见地泛起柔和的光。女婴仰起头,琥珀色瞳孔映出父亲面具上狰狞的纹路,却毫不畏惧地伸手去够,肉乎乎的掌心按在玄铁面具上,留下浅浅的指印。
狮王望着这一幕,喉结滚动了两下。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冥王——那个让圣界闻风丧胆的霸主,此刻正用几乎虔诚的姿势,亲吻着女儿的额头。营帐外传来零星的战鼓声,却被冥王怀中骤然亮起的暗紫色结界隔绝在外。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父女俩交叠的心跳,奏响着超越生死与时空的旋律。
营帐内蒸腾的药香混着血腥气尚未散尽,冥王褪去染血的战甲,玄铁面具下泛着冷意的面容早已被柔和取代。他单膝跪在床榻边,颤抖的指尖轻轻擦去凤凰夫人鬓角的冷汗,染着硝烟的指腹抚过她苍白却仍带着笑意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辛苦了。"
话音未落,冥王俯身落下一吻。这吻带着战场杀伐后的粗粝,更藏着跨越生死的珍视,轻轻落在凤凰夫人的额间。她疲惫的眼眸微微弯起,抬手抚上爱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指尖摩挲着他面具边缘的纹路,如同触碰着千万个日夜的思念与牵挂。
两人对视的刹那,窗外呼啸的寒风骤然静止。不需要任何言语,彼此眼中流转的情意早已穿透时光——那是战火纷飞里相互守护的誓言,是血脉相连的喜悦,更是灵魂深处跨越时空的羁绊。在这一刻,圣界与冥界的战火、轮回转世的宿命,都化作了帐内交织的呼吸,绵长而温柔。
此刻,冥王身边除了狮王,还站着一个紫发少年,少年笔直伫立如苍松。十四年前的硝烟早已褪去,却在他眼底烙下永恒的印记——那是战场上淬炼出的冷硬锋芒,亦是绝境求生者独有的坚毅微光。此刻少年尚未褪去稚气的面容紧绷如弦,淡红色瞳孔倒映着榻前相拥的身影,腰间佩剑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随时准备为守护之人斩断任何威胁。
作为被冥王亲手从尸骸堆中抱回的云蝠族遗孤,夜凌云脖颈处的旧伤至今仍泛着淡红。当年战场上那声微弱啼哭,不仅让他成为冥界卫队长,更在命运深处埋下与整个冥界血脉相连的羁绊。他抬手按住剑柄,目光扫过营帐外游荡的暗卫,稚气未脱的唇角微微抿起,仿佛要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冥界的未来。或许正如那些老兵所言,能在修罗场里活下来的孩子,天生就带着与命运抗衡的硬骨。
寒月笼罩下,少年凝望着冥王臂弯里软糯的粉团子。冰霜凝结的眉梢倏然松动,唇角漫开涟漪,恰似千年冻土下萌发的春芽,又似寒潭深处漾起的涟漪,为他冰封的灵魂注入一丝暖意。那婴儿无意识的呢喃裹着奶香,竟在他心脏深处掀起惊涛骇浪,莫名被一股无形的丝线牵引,隐隐窥见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将他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