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上

晨雾未散，三人已踏上前往梅岭的山路。薛师叔在前方开路，燕九背着行囊断后，白映雪走在中间，脸色仍有些苍白。合而为一的阴阳鱼玉佩被红绳系着，挂在白映雪颈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前面三岔口走左边小道，"薛师叔拨开挡路的荆棘，"能避开官道上的耳目。"

燕九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白映雪背影上。晨光透过树叶间隙，在那袭白衣上投下斑驳光影。不知为何，这画面让他心头一紧——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清晨，两个孩子偷偷溜出山庄，去后山摘野果...

"小心！"

薛师叔的警告与破空声同时袭来。燕九本能地扑向白映雪，一支弩箭擦着他耳际飞过，深深钉入身后树干。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从不同方向射来，燕九拔刀格挡，将白映雪护在身后。

"朝廷的破甲箭，"薛师叔软剑出鞘，击落两支箭矢，"不是幽冥楼的路数。"

树丛中窜出十余个黑衣人，胸前皆绣着银色獬豸纹——刑部暗探的标志。为首之人手持奇形长剑，剑身弯曲如鱼钩，直取薛师叔咽喉。

"寒江独钓？"薛师叔闪身避过，脸色骤变，"点苍派余孽也投靠了朝廷？"

那人冷笑："薛沉舟，十二年前让你跑了，今日——"

话音未落，白映雪突然出手。软剑如银蛇吐信，直刺对方手腕。那人急忙变招，剑钩与软剑相缠，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白家余孽！"那人看清白映雪面容后失声叫道，"赵大人果然没猜错！"

燕九心头火起，断刀如黑色闪电劈向那人后心。对方却似背后长眼，剑钩诡异回旋，格住刀锋的同时，左手弹出三枚蓝汪汪的毒针。

"小九躲开！"白映雪惊呼。

燕九侧身闪避，仍有一枚毒针扎入左肩。剧痛瞬间蔓延，整条手臂如被万蚁啃噬。他咬牙拔掉毒针，眼前已开始发黑。

"点苍派的'寒螭毒'，"薛师叔扶住摇摇欲坠的燕九，"必须立刻吸出！"

白映雪闻言脸色煞白。他剑招突变，软剑上竟浮现出淡淡梅影，逼得那使钩剑之人连连后退。薛师叔趁机洒出一把铁蒺藜，抱起燕九冲向密林深处。

"翊儿，断后！"

燕九意识模糊间，感觉自己被扛在肩上颠簸奔跑。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兵刃相交的脆响。他努力睁大眼睛，透过树隙看见白映雪白衣染血，以一战三，剑光如雪纷飞...

记忆又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他贪玩跌落冰湖，是白翊跳下去救他；十岁生辰他发烧说胡话，白翊彻夜不眠为他换冷巾；十二岁他们偷偷喝酒，醉倒在祠堂后院的梅树下...

"坚持住！"薛师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们已逃到一处破庙，腐朽的匾额上依稀可辨"山神庙"三字。

庙内蛛网密布，神像倒塌。薛师叔清理出一块空地，让燕九靠坐在墙角，迅速撕开他肩头衣物——伤口周围已泛起诡异的青紫色，血管凸起如蛛网。

"毒入血脉，"薛师叔从药囊取出银针，"必须先阻止扩散。"

燕九咬牙忍着剧痛，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他看见白映雪冲进庙门，白衣上沾满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怎么样？"白映雪跪在燕九身旁，声音发颤。

薛师叔没回答，只是快速下针。白映雪看着燕九肩头的伤，突然俯身。

"你做什么？"薛师叔厉喝。

"寒螭毒遇热则凝，"白映雪已含了一口酒在嘴里，"必须吸出来。"不等回应，他已贴上燕九伤口。

燕九疼得浑身一颤。白映雪的唇温热柔软，与伤处的剧痛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次吮吸都像刀割，却又带着说不清的慰藉。他下意识抓住白映雪的肩膀，指尖陷入那单薄的肌肉。

"吐出来。"薛师叔递过酒壶。白映雪转头吐出一口黑血，如此反复数次，直到吐出的血变成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