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别回头，我的感染者前男友

最后一次见到王雨，是在沦陷的市中心地铁站。

她拉着我躲开黏液触手，枪法精准得不像个普通研究员。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喘息着问。

她回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基因突变项目首席专家，这些怪物——”

“都是我的失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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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浓重的腥气。黑暗粘稠得如同液体，只有远处应急灯断断续续的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坍塌的水泥块和扭曲钢筋的轮廓。B4层，永和站台，这里已经是地底深处，绝望的气味比灰尘和腐肉的气息更刺鼻。

我的手电光柱扫过地面，黏腻的、半透明的黏液反着光，像某种巨大蜗牛爬过的痕迹，一直延伸进前方更深的黑暗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湿漉漉的窸窣声，无处不在，分不清是通风管道的呜咽，还是那些东西在舔舐墙壁。

王雨就在我前面半步，她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突然抬手，握拳，动作干净利落。我猛地刹住脚步，心脏撞着肋骨。

光柱定格在斜前方一根承重柱旁。

黏液在那里汇聚得特别厚，一滩黏糊糊的、还在微微搏动的半透明物质中间，裹着一个模糊的人形。依稀能辨认出曾是站台保安的制服，但皮肤已经和那黏液同化，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蜡质光泽。它的脑袋歪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脸颊上裂开一道口子，一条覆盖着粘液、顶端开衩的触手软软地垂在地上，像死掉的蠕虫。

休眠体。这玩意儿比活跃的更让人脊背发凉。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挪动脚步，试图从它旁边那片相对干净的地面绕过去。鞋底蹭过地面，发出一点轻微的沙沙声。

就这一点声音。

那柱子旁的“保安”猛地一震，蜡质的皮肤下闪过一串迅速移动的凸起。它脸颊裂缝里的那条软垂触手倏然立起，顶端像花一样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惨白色的倒刺牙。

“跑！”王雨的声音又低又急，几乎同时，她手中那把紧凑型手枪已经抬起。

我没命地向前冲，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枪响，然后是某种东西被撕裂的、湿漉漉的声音。

不敢回头。

冲过拐角，眼前是曾经的地铁调度中心，玻璃幕墙碎了大半，里面黑黢黢的。王雨从后面赶上来，一把将我拽进调度室，力量大得惊人。我们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控制台，滑坐在地上，在倾倒的办公桌和散落的文件形成的狭窄角落里剧烈喘息。

外面，那湿滑的窸窣声似乎密集了一些，但并没有立刻跟进来。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得生疼。我抹了把脸，看着旁边的王雨。她正低头检查弹夹，侧脸在控制台屏幕残余的微弱红光下显得异常平静，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刚才的惊险。

这一路都是这样。从我们在C口闸机偶然相遇，被突然涌来的怪物潮逼入这下层站台，她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战斗力。认路精准得像脑子里有地图，总能提前避开大批怪物，遇到零散游荡的，那把枪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一击毙命。反应速度，移动姿态，还有那种对危险的直觉……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生物研究所的文职研究员该有的样子。那个办公室里温和、甚至有点内向的王雨，和眼前这个杀伐决断的女人，形象完全割裂。

“王雨，”我喘着气，声音因为缺氧和恐惧而沙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检查弹夹的动作顿住了，指关节有些发白。调度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混杂的喘息声，还有外面远处传来的、永不间断的黏腻蠕动声。

几秒钟的死寂。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我。控制台的红色微光映在她眼底，跳跃着，有些诡异。

然后，她嘴角非常非常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与眼前绝境格格不入的、带着某种近乎嘲弄的冷静微笑。

“基因突变项目，首席专家。”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我因震惊而僵住的脸，投向门外那片孕育着恐怖声响的黑暗，补充了后半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实验数据：

“外面这些怪物——”

“都是我的失败作品。”

寂静吞噬了一切。我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只看到她那句话的尾音，像无形的毒刺，还悬在布满灰尘和血腥味的空气里，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