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复仇的凌霄回想往事,那场帝国的崩塌是这样的:
那年我还很年轻,锋芒毕露,对世间的不公有着近乎偏执的厌恶,无论面对谁,我都敢拔剑相向。
在寻常百姓家中,这种年轻人经历几番挫折后总会收敛锐气,可惜年少轻狂时,谁都认为自己是那个例外,都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规则。
更何况,我还是凌霄,青云剑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奇才。
狂,狂得肆无忌惮。朝廷来人问你是谁,我便提剑仰天长笑,道一声"我乃你爷爷,要砍下皇帝的头颅"。
就这么狂。
狂,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后来我被囚禁在寒冰地牢,听说我师弟李青阳,那个面带微笑的伪君子,还将我的青云剑折断,丢入熔炉。
我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得脱牢笼,第一个便是取他性命。
多年以后,当我带着一群死士攻入敌府,看着那些人在大火中哀嚎,我面无表情,心想原来血债血偿,赶尽杀绝才是这世间的常态。
而当初李青阳手下留情,放过了我的父母族人,我竟该感谢他的仁慈。
从前我想不到的事情太多,远不止这一件。我以为有着绝世剑法,便可横行天下,无人能敌,我可以仗剑行侠,快意恩仇。
只可惜我忘了,这世上即便无人能在剑术上胜我,但他们能用阴谋暗算我,能用权势压制我,能每日带一位我的同门弟子,在我面前将其处死。
杀便杀吧,朝廷中人高高在上,手段繁多。他们将我师兄绑在铁柱上,一刀刀割下去,说你看清楚,这就是你们青云剑宗不肯屈服的下场。
他们先割断手筋脚筋,再挑断喉管。我听到师兄的呻吟声,像是风中的枯叶,随着血水一点点流尽。我曾与他把酒论剑,如今他的头颅就挂在我面前的铁栏上,眼睛睁得老大,仿佛还在质问我——为何偏要与朝廷为敌。
十年牢狱,我见过太多死亡。有时我闭上眼,便能听到那些魂魄在耳边呢喃,他们问我值不值得,我无言以对。
起初我每天都在想法逃出去,后来日子久了,我连做梦都是铁栏和刑具。
身为囚犯的日子里,我唯一的慰藉是每月一次与守卫头领吴越的对弈。他带着酒和棋盘来,有时还给我带些书册。
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软话,每次都是一杯浊酒下肚,沉声道:"凌霄,今日我要赢你。"
十年来,他未曾赢过一局。
吴越是个实诚人,性子直,不懂朝廷那套弯弯绕。他时常醉醺醺地对我说:"凌霄啊,你这人太执拗,何必与那些人斗?青云剑宗百年传承,断在你手上,值得吗?"
我从不答话,只是一枚枚落子。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是我在地牢中唯一的乐趣。
那日吴越喝得尤其多,破天荒地对我说起朝廷内部的事。他压低声音道:"皇子之争越来越激烈了,太子与三皇子已是水火不容。听说三皇子找了个剑客,专门练太子喜欢的那套剑法,为的就是来日一举击败太子……"